阮存雲抱著一袋剝好殼的糖炒栗子回到家,有點恍惚。
咬一口板栗,香甜可口。
秦方律親手給他剝的。
一開始阮存雲根本沒敢要,老板辛辛苦苦剝好的板栗,小透明無福消受。
但秦方律說他一邊講話一邊剝殼,不知不覺就剝完了一袋。
他拿了一捧走,剩下的都讓阮存雲帶回來了。
如果放在平時,累了一天的阮存雲回到家之後絕對先洗澡,然後躺上床開始看番回血。
今天回家半小時了,阮存雲還坐在餐桌邊兒上,一口一個默默吃板栗,嘴裡都是栗子細膩的香氣。
沒看手機,沒看漫畫,阮存雲隻是悶頭一個接一個地嚼,目光空茫,腦子裡很慢地在想事情。
車上秦方律說的“男朋友”那句玩笑話把阮存雲炸懵了,當時心臟驟然酸軟,直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至於為什麼沒緩過來,阮存雲把一整袋栗子吃完了都沒想明白。
周一早上,阮存雲目光在辦公室裡轉了一圈,看到秦方律空著的座位,默默收回了視線。
開機查郵件,進行例行工作,阮存雲一直有些心神不寧,隔四五分鐘就往大門口看一眼。同事們魚貫而入,他想看見的那個身影一直沒有出現。
遙遙輕響,阮存雲似有所感地抬起頭,看到秦方律從門外走來,穿著全套黑色西裝,配一條深藍色暗紋領帶,氣質強勢冷淡。
看到他的一瞬間心安下來,又猝然跳快。
阮存雲瞬間收回視線,盯著屏幕上的代碼,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他想,秦總今天早上還會不會和他們組的人問好?前段時間好像每天早上都有,今天會有嗎?
厚地毯吸音,阮存雲的耳朵卻能敏銳分辨出秦方律漸近的腳步聲。
他走得越近,心臟就跳得越快,在他到達阮存雲桌子正前方時到達峰值。
秦方律經過麵前時,阮存雲聽到他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聲音說“早上好”。
心穩穩落地,阮存雲和其他同事一樣自然地打招呼:“秦總早上好。”
這時阮存雲才後知後覺,他手心全是汗。
秦方律今天穿得很正式,一看就是要參加商業會談。
果然,不一會兒他就離開了辦公室。
Rain姐叫阮存雲去她的辦公桌,她說:“我下午有事要出去,秦總下午開會回來。你幫我把這一疊文件給秦總請他簽字,然後掃描一份電子版發到我郵箱,原件放到我桌上就行。”
阮存雲答應下來,把文件收好。
下午秦方律是和其他人一起回來的,他們去旁邊的會議室又聊了會兒才出來。
從秦方律踏進辦公室的那一刻起,阮存雲就有點緊張,盤算著什麼時候拿文件給秦方律簽字。
等秦方律坐回他自己的桌前,阮存雲的心理準備也做得差不多了。
他抱著文件走到秦方律桌前,目光低垂,並不直視他:“秦總,這是Rain姐拜托我找您簽字的文件,麻煩您看一下。”
“嗯。”秦方律應了一聲,握著鋼筆看文件,速度很快,掃過一眼,就在右下角落下自己的簽名。秦方律低著頭看文件,阮存雲才終於敢借助站著的姿勢打量他。
男人頭發有些散,遮住眼睛。
一塵不染的西裝上多了些從談判桌帶下來的氣味,某種屬於現代的血腥氣,有淺淡的疲憊,但更多是獅子獵殺歸來後的饜足。
秦方律右手簽字,左手單手扣住領帶結,食指用力,隨意地把領帶往下扯,然後解開了襯衫最頂端的兩顆扣子。
衣領散開,露出一片筋骨清晰的皮膚,白襯衫被緊緊繃著,從站立的俯視角度往下看,似乎能看到一道飽滿的淺溝。
慵懶,強悍,毫不收斂的純雄性氣質。
阮存雲隻瞥了一眼就飛快地移開了視線,秦方律領口那塊區域發燙,目光碰都不能碰一下。
“就這些?”秦方律問了一聲,嗓音很啞,有點破音,立刻清了清嗓子。
“抱歉,早上說了太多話。”
阮存雲一眼看到秦方律放在桌上的杯子是空的,脫口而出:“秦總,我幫您打杯溫水吧,潤潤嗓子。”
秦方律抬頭注視了他一下:“好,謝謝。”
拿起杯子轉身就走,阮存雲不敢再多停留一秒,他怕自己控製不了臉紅。
果然,走到茶水間,血液湧上臉頰,阮存雲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臉上發燙,比秦總的淺溝區域還要燙。
小莓正在旁邊泡咖啡,一看阮存雲的臉色,驚道:“小雲你怎麼了,臉這麼紅,沒發燒吧?最近氣溫變化大,挺多人生病的。”
“沒有沒有。”阮存雲拚命搖頭,企圖把紅暈搖散。
往杯子裡加一半開水、一半涼水,阮存雲握著杯壁,感受到水溫逐漸變得適宜,臉上的紅終於褪去。
回去的時候秦方律已經把文件簽好了,整齊地碼在一邊。
桌上放著秦方律剛才解下來的領帶,阮存雲把水杯放到它旁邊,看到領帶上複古華麗的暗紋,覺得和秦總很搭。
“謝謝。”秦方律拿過水杯喝了一口。
阮存雲伸手去拿文件,發現秦方律大概是因為熱,把西裝外套也脫了。
規矩的襯衫布料包裹著男人的手臂線條,被撐起鼓脹的弧度。
靠。
阮存雲眼花繚亂地拿起文件就走,秦總太犯規了,為什麼穿著如此保守正式的衣服還可以這麼澀?
快步走遠,秦方律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來:“阮存雲。”
秦方律手裡拿著一張紙:“你拿掉了一張。”
阮存雲急忙接過:“對不起!我拿得太急了。”
男人凝視著他,眉心淺淺一皺:“你感冒了嗎?”
“沒!我沒有。”阮存雲差點咬了自己舌頭,連著耳朵都紅了。
“如果生病了要趕緊吃藥,請假回家休息兩天。”秦方律好像不太相信,又說,“最近晚上氣溫低,注意多穿點衣服。”
阮存雲說“好”,幾乎落荒而逃。
他覺得自己真的沒救了。
真是有一顆澀批的心,卻沒有當澀批的膽。
上帝給了他一雙喜歡偷看帥哥的眼睛,卻沒有匹配給他一張不會臉紅的厚臉皮。
好不公平!天要亡他!
阮存雲拎包逃回家,抱著熟悉的抱枕,翻開熟悉的漫畫,他終於回到安全屋。
看到桌上沒扔掉的板栗袋子,神經又是一跳。
他靜靜地反思,逐漸意識到自己這是怎麼了。
四年前,漫展上三角頭的身材直擊阮存雲的紅心,讓他始終念念不忘。
但兩人擦肩而過,彙入茫茫人海,阮存雲後來暗地裡翻遍了Coser圈,也沒找到到底是誰在那次漫展上cos了三角頭。
現在出現了第二個人,他不僅身材好,對自己很好,也很有人格魅力。
借衣服給他穿,和他一起看月亮,向他細細講述工作技巧。
雖然看起來性格冷,但其實是個善解人意的人。
但這人是他的上司。
不同於擦肩而過的三角頭,秦方律整天都在阮存雲麵前晃。
自從秦方律在阮存雲麵前換了一次衣服,阮存雲就常常控製不住自己的腦子,瘋狂肖想秦方律在穿著不同衣服時裡麵身軀的模樣。
非常地以下犯上,非常地不尊重領導。
阮存雲仰麵往床上一躺,給自己亂糟糟的心緒注入一劑鎮定劑——
隻是想想又不犯法!秦總大人有大量,不會跟他計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