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與平時任何一次都不同的,BALLS的這條微博不僅有一張圖,還配了一行字——
【想把你帶走。】
果不其然,評論區裡除了日常啊啊啊的尖叫雞們,還有一波人在瘋狂八卦。
【我總感覺,蛋老師有情況啊!!】
【我賭五毛,蛋老師要給我們帶個師母回來了(bushi)】
【蛋老師最近的畫風好甜哦,真的不是戀愛了嗎?】
【想把誰帶走啊!!讓我康康!】
阮存雲有一種未卜先知的優越感,他隔著屏幕嘿嘿一笑,哼,你們這群後知後覺的人類,我都已經成為蛋老師專屬情感顧問了,你們居然才剛發現她的情感狀態!
雖說沒了前排,但評論轉發是一定要補上的。
阮存雲評論並且轉發道:【來晚了QAQ!貓貓男孩誒![嘿嘿],把自己打扮得好漂亮,是想把自己當成禮物送出去嗎~大腿的肉肉看起來很好摸的樣子,尾巴也要好好照顧到喲,貓貓裙子裡麵是不是什麼都沒穿啊?不守貓德的小貓咪是會被爆炒的[嘿嘿]。蛋老師如果成功戀愛了那我要坐粉頭那桌!】
這條評論很快就在蛋老師的評論區沉了,但在阮存雲小號的轉發下,粉絲們回複得很快。
@牙妹今天被蛋老師翻牌了嗎:【你居然晚了兩天才轉發蛋老師新圖!我宣布開除虎牙的蛋粉籍。】
@看什麼看牙妹是我老婆:【牙牙你最近的評論越來越放肆了,老實交代跟誰學壞了!】
@牙妹他哥:【今天牙妹也沒收到蛋老師的回複(1/1)】
@蛋老師的腿部掛件:【你肯定對蛋老師沒愛了,連熱評都不搶了。】
其他的評論都無所謂,但是阮存雲忍不了彆人說他對蛋老師沒愛了。
他轉手就給四樓回複了一條:【彆造謠。最近太忙了沒時間上微博,我對蛋老師的愛海枯石爛永不變。】
【笑死,牙妹就算有一天釘在棺材裡了,也要用腐朽的聲音喊出:我愛蛋老師!】
【好像知道如何騙牙妹回複了:說他不喜歡蛋老師。】
【牙妹最近怎麼了呀?要注意休息啊。再不出漢服外景的正片我就和你離婚!】
阮存雲忽略最後一個人的後半句話,回複她:【工作好忙,沒時間修圖。】
一聽“沒時間修圖”,網友立刻從四麵八方趕來罵他,罵中參雜著些許關心,但不多。
阮存雲躺在床上打針也挺無聊,隔著網線和粉絲對罵,還挺樂嗬。
匝地有聲的腳步漸漸靠近,秦方律曲指敲了一下病房門。
阮存雲川劇變臉地收好臉上的笑容,翻掌把手機倒扣在枕邊,乖巧地閉目養神。
秦方律一語不發地走進來,把手裡提著的大袋子放到桌上。
阮存雲眯縫著眼瞧,看出是一家粵式點心樓的外賣。
秦方律坐在桌邊,拆了袋子,把精致的點心外賣一盒盒擺出來,清香味縈繞房間。
從始自終沒講一句話,他居然打開盒子,取出筷子,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因為忙著工作和練習,阮存雲這個星期都沒吃上一頓好飯,今天早上更是因為緊張,什麼都吃不下,這也成為他暈倒的誘因之一。
這會兒精神鬆懈了些,阮存雲被香氣勾得饞蟲大動,偏偏秦方律一聲不吭地在旁邊吃,讓阮存雲沒台階可下。
忍無可忍,阮存雲睜開眼,朝秦方律投去饑餓的目光。
秦方律說了這麼久以來第一句話,語氣冰涼:“不裝睡了?”
阮存雲縮了一下脖子,實話實說:“一直沒睡著。”
縮在醫院雪白的被窩裡不敢動,阮存雲看著秦方律吃了一個蝦餃,又吃了一個奶黃包,隻能乾咽口水。
秦方律沒轍,凶狠地把筷子往阮存雲麵前一拍:“還不快來吃!”
“噢!”
桌子正好被調整到適合坐在床上的位置,阮存雲翻身坐到床沿,幸好點滴打在左手,不影響他乾飯。
點心很好吃,但兩人都沒有說話。
起先阮存雲專心吃飯,漸漸地發現氣氛不對,因為秦方律寡言得離譜。
“秦總,吃個桂花糕。”阮存雲殷勤地把桂花糕夾進秦方律碗裡,秦方律仍然繃著嘴角,吃了。
“秦總,試試這個腐皮卷。”阮存雲接著狗腿,秦方律繼續沉默地吃了。
阮存雲訕笑,抬頭看向還剩小半瓶的點滴,繼續夾起一隻流沙包:“秦總……”
“你每天晚上幾點睡覺?”秦方律突然問,語氣平直。
阮存雲默默地把流沙包放進秦方律碗裡,垂著眼:“一、兩點……”
秦方律輕輕地把筷子擱下,目光寧靜地望著他。
阮存雲絕望閉眼:“三四點鐘吧……”
“你不是每天十二點就跟我說晚安了嗎?”
秦方律語氣平和,卻讓人喘不過氣。
“我又弄了會兒彆的東西。”阮存雲聲音輕到不能更輕。
秦方律問:“比身體更重要嗎?”
“我以為我扛得住的。”
阮存雲抬頭看一眼點滴,漏完了,像敲響一記警鐘,讓他全身再次緊繃起來。
他得趕緊趕回公司準備彩排了,還有幾個銜接詞要複習一下。
阮存雲囫圇咽下蝦餃,秦方律卻比他先一步按下護士鈴。
“……謝謝秦總。”
護士給他拔完針,阮存雲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殘羹剩飯,像是有條鞭子催在他身後趕。
他禮貌地征求上司的意見:“秦總,您吃完了嗎?我們現在回公司?”
秦方律難以置信:“你還要回公司?”
阮存雲硬著頭皮解釋:“我等下有事,領導要去看。”
秦方律抬眼看他,冷道:“什麼事,哪個領導?”
這話沒法接,因為阮存雲最大的直係領導此刻就坐在他麵前,看著他。
實在沒轍,阮存雲坐回病床,右手無意識地摸索著左手背上打針後留下的布膠帶。
他隻能和盤托出:“中午的年會主持人彩排,通知說有領導會去看,要我們務必到場。”
秦方律注視著他:“所以你熬夜到三四點都是在練主持?”
語氣很溫和,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阮存雲再怎麼也沒法否認。
“是的……”
秦方律頓了半天沒說話,半晌才道:“你今天生病,公司放了你一天的假,任何與你有關的組都被通知到了,所以不用著急回去。”
阮存雲眨眨眼,肩膀倏地放鬆,一直疾速跳動的心慢慢落下,身後抽著他的鞭子短暫地消失了。
秦方律微微蹙著眉:“阮存雲,練習當主持人的時候,你享受嗎?”
“我隻是不太擅長。”阮存雲梗著脖子,“我之前沒有這方麵的經驗,現在接到了這個任務,所以想試著挑戰自己。我知道隻要努力練習,就肯定能做到的。”
“我隻想知道,”秦方律溫柔地看著他,“你練習主持的時候,快樂嗎?”
阮存雲被秦方律直白而強烈的目光衝刷著,在這樣的注視下他說不出半句假話。
他非常緩慢地說:“不快樂……站在台上的每一秒鐘都是煎熬,每一秒鐘我都想立刻……結束。”
最後一個音吞進喉嚨,阮存雲偏頭到一邊,垂落的劉海遮住眼睛。
在秦方律麵前他總是親不自禁地袒露真心,家庭、性格、困境,阮存雲總是被秦方律強大的包容性裹挾,讓他沒有顧忌地打開自己。
“當時怎麼不拒絕?”秦方律問,“剛剛收到這個任務的時候。”
“於哥……和大家,都喜歡能說會道的人。但我不是。我想這也是一種能力,隻要我多練習,也可以像他們……像你一樣在舞台中央從容控場,妙語連珠。”
阮存雲一手撐著頭,背對著秦方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家喜歡阮存雲的陽光、開朗,我統統沒有。我不敢和陌生人聊天,說句話都要掙紮十分鐘,手心全是汗,不會說祝酒辭,不會才藝表演,上不了台麵,不是你們會喜歡的人。”
秦方律有點衝動地拉過他,握住他冰涼的手腕:“誰說一定要上台麵?人有很多種,不是每個人都要站在台上。”
“這個世界總是習慣更關注性格外放的人,但不代表那些沉默的人就沒有價值。”
“……道理我都知道的。”阮存雲聲音有點顫,“但我還是想試著改變一下自己。”
“為什麼要改變?”秦方律緩慢地揉著他的後腦勺,“你已經很好了,主持與工作無關,更與能力無關,不要勉強自己做不開心的事情。”
阮存雲閉上眼睛,感受到秦方律掌心的力度:“因為我感覺你還是更喜歡性格開朗的人……”
“你從哪知道的?公司官網上寫的嗎。”秦方律啞然之餘,不忘開句小玩笑。
“老實說,我更喜歡安靜的,能在周末和我一起窩在家裡不出門的那種。”
阮存雲訝然轉身,側臉正好碰到秦方律沒來及收回的手心。
“真的嗎?我以為你在家過生日,是為了遷就我這種自閉兒童。”
秦方律順勢在他臉蛋上輕輕掐了一下。
“你想太多了。能不能彆悶著自己想這麼多?我是真心喜歡在家呆著,千真萬確的,不要懷疑。”
“哦……”
阮存雲皺著眉:“那你為什麼在水上蹦迪派對玩得那麼投入,和其他人聊天也都很開心?我以為你很喜歡與社交相關的活動。”
“……”
秦方律望向窗外,無語凝噎。
“怎麼了?”阮存雲眉皺得更深。
“我看你真是個笨蛋。”秦方律歎口氣,恨鐵不成鋼地盯著阮存雲——
“那都是因為和你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