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芬蘭是聖誕老人的故鄉,現在又正好過了聖誕假期,屋子裡還處處都是聖誕裝飾。
壁爐邊放著聖誕樹,樹上掛滿禮物和彩球裝飾,紅綠色的糖果和襪子掛在木屋牆上,小聖誕老人擺件邊放著一個相框,裡麵是牧場主一家人,笑容燦爛。
牧場主熱情開朗,阮存雲本就情緒高昂,很快就被調動起來,開心地和牧場主聊天。
他們一家兄妹好幾人,一起經營著這個牧場,家裡的哈士奇很受遊客們歡迎,他們平時也會乘坐哈士奇雪橇去森林或者冰湖。
屋外柵欄邊停著好幾輛雪橇,牧場主放出十隻哈士奇,雪地上立刻揚起一陣雪塵,毛茸茸的狗狗們撲鬨地玩到一起。
阮存雲笑著說:“在我們那邊,哈士奇養在家裡都很鬨騰,最大的特長就是‘拆家’。”
牧場主很豪放地笑起來:“那是因為哈士奇是雪橇犬,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喜歡跑步,如果沒有足夠的運動量,關在家裡當然鬨騰。”
一頭哈士奇仰起脖子“嗷嗚”了一聲,像一頭弱智的狼。
經過牧場主的同意後,阮存雲撲上去怒搓那隻哈士奇的狗頭,蓬鬆的毛有些粗糙,但是手感莫名其妙地好。
“好可愛哦!”阮存雲蹲在雪地裡搓狗頭,仰著腦袋朝秦方律喊道。
秦方律也蹲下來,摸摸另一隻哈士奇的大爪子,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你很喜歡小動物。”
“是啊。”阮存雲點點頭,頓了很久才小聲說,“因為不像和人打交道那麼累。”
“原來我不是一個人。”秦方律笑起來,問出死亡問題:“貓和狗你更喜歡哪一個?”阮存雲犯了難,糾結道:“都喜歡……各有各的可愛。”
轉念一想,秦方律家裡養了三隻貓,阮存雲立刻補充道:“但還是貓咪更可愛啦!很乖,也不會拆家!”
秦方律傾身湊近,笑著在阮存雲臉頰邊輕輕撓了一下:“嗯,很乖。”
也不知道是在說誰乖。
阮存雲被凍紅的臉更紅了。
坐上雪橇前,牧場主要他們做好防風工作,臉上全裹住,隻留眼睛露在外麵。
果不其然,十隻二哈的力量不容小覷,跑起來快得不得了,寒冷劇烈的風刮在臉上。
本來以為做雪橇是挺文藝的一件事兒,坐上來才發現可刺激了,尤其是拐彎的時候。
亂風漸欲迷人眼,淺雪才能沒狗爪。
阮存雲看著十隻毛茸茸的屁屁在眼前狂奔,不由地笑出來,掏出手機錄像。
跑到一半,拐彎的時候,一隻狗不知道怎麼好像踹了另一隻一腳,接著兩隻二哈就摔到一塊兒,打了起來。
牧場主緊急叫停犬隊,下雪橇調解司機間門的矛盾。
“哈哈哈哈……”阮存雲笑得手機亂晃,“怎麼還打架啊!”
秦方律也笑,沒來由地想到中二病時期的程開,在網上和彆人打個遊戲能吵到把屋頂掀翻。
“我想到我一個朋友,他就挺像哈士奇的。”
秦方律突然想起程開其實和阮存雲見過麵,隻不過那個二哈把自己宣傳成了“華爾街之狼”,秦方律不由扶額,決定暫時不把他的真實身份捅出去。
沒想到阮存雲興奮道:“我也有個朋友,簡直跟哈士奇一模一樣。”
“就像剛剛那隻踹彆人的,他總喜歡找——找茬。”
阮存雲本來想說,徐飛飛喜歡找網友隨機打遊戲,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換了個詞。
秦方律沒忍住笑了:“是不是中學時會找人打架的類型?”
阮存雲立刻道:“不是!”
接著又補上:“呃……可能,差不多吧……”
遊戲裡找人打架算不算?
秦方律脫口而出地問了句:“你會把我介紹給你的朋友們嗎?”
阮存雲沒有立刻回答,表情有些遲疑。
秦方律頓生悔意,他這句話問得太早了。
兩人才剛在一起沒幾個小時,他就在想融入對方朋友圈的事情,這實在有點太快了。
而且再怎麼樣也應該是阮存雲自己提出來,沒有秦方律問的道理。
阮存雲遲疑倒不是因為彆的,純屬是害怕。
徐飛飛,白薔薇,齊暢,這三個如狼似虎的二次元,要怎麼跟正兒八經的企業家打交道?
齊暢是悶騷型的,少講點話還能勉強裝裝樣子;白薔薇能說會道會來事兒,正常起來是個一等一的大美女,但一旦耍起瘋來五個人都拉不住。
徐飛飛更不用說,三句話就能露餡,中二氣質能直接爆表。
這要是真的見麵了,那畫麵太美,想想就讓阮存雲頭疼。
兩隻哈士奇終於分開了,牧場主教育了它們一頓,對阮存雲和秦方律說“對不起,我們現在繼續出發”。
乘著風雪在樹林裡兜了一大圈,關於“介紹給朋友”這件事自然消散在了刺激的雪橇速度中。
離開牧場時,牧場主熱情地歡迎他們再來,還隨手從木箱子裡一抽,送了他們兩套聖誕衣服。
秦方律收下了,阮存雲有點想笑。
牧場主說:“聖誕期間門的特彆祝福!祝你們快樂。”
抱著衣服離開牧場,天色已經沉了下來。
“去酒店吧。”秦方律說。
阮存雲點點頭。
做旅遊規劃的時候,阮存雲最期待的就是這晚在芬蘭的酒店——
玻璃冰屋。
獨棟小屋,客廳和門廊是木質的,而整間門臥室都由透明的玻璃搭建而成。
圓形的半球狀穹頂是全透明的,躺在床上,就像毫無隔閡地躺在大自然裡,可以全方位看到漫天的星河,運氣好的話還能看到極光。
旅遊套餐裡所有的夜晚都隻包含一個雙人間門,在冰島時因為酒店沒有多餘的房間門,他們隻能睡在一個套房裡。
現在來到芬蘭玻璃冰屋,接待處告訴他們有多餘的小屋,問他們是否需要多訂一個。
阮存雲看著秦方律:要嗎?
秦方律回望阮存雲:你覺得呢?
這是個棘手的問題。
如果他們睡一間門屋子,那勢必會躺在一張床上,接下來似乎就會發生一些成年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但阮存雲完全沒準備好。
但如果分房睡,感覺對於他們此刻的關係來說又生分了很多,剛在一起就分房睡,這算什麼事兒呢?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
而且其實,真的很想和他躺在一張床上睡覺。
秦方律咳了一聲:“要不就不用多訂了吧?一晚上挺貴的,好幾千呢。”
“確實。”阮存雲立刻點頭,“旅遊套餐裡沒包括的,我一分錢也不會多花。”
於是兩個節儉的摳門鬼推著行李住進同一棟小屋,房門哢噠一下關上,室內的空氣立刻濃稠起來。
站在臥室裡,抬頭就能看見低垂的星空。
歐風華麗的雙人床很大,看起來很柔軟。床上鋪著絲絨床單,厚厚的被子,兩隻枕頭,兩隻靠墊。
阮存雲隻看了一眼就說:“我先去洗澡了。”
拎著睡衣就竄進了浴室。
一張大床,上麵隻有一床被子,他和秦方律會睡在同一條被子裡,他們的枕頭會挨在一起,他們轉頭就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隻是稍微想一下這個場景,阮存雲就急需淋浴幫他降降溫。
衝進浴室,阮存雲才猛地想起白薔薇給他發的那一大堆科普。
手心滲出細汗,他們今晚應該不會,不會——吧?
阮存雲追悔莫及,他確實應該乖乖聽白薔薇的話,把那些東西認真看一遍。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阮存雲還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操作。
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敢往那方麵想,什麼用品都沒帶出來。誰知道他們真的走到了這一步?
秦方律會帶嗎?他也這樣想過嗎?
阮存雲獨自站在空蕩的浴室裡,腦中亂七八糟。
看到那透明的玻璃穹頂,歐式複古大床,漫天星辰,阮存雲腦中塞滿各種華麗虛幻的場景。
比如身披星辰披風的星際上將把敵人按在床上,比如暗夜精靈和半人馬在湖邊擁吻,比如莊園小少爺被迫在玻璃房子裡展示自己的身體……
花樣繁多,物種齊全。
但是阮存雲一想到,如果是他本人和秦方律——
頭腦便一片戰栗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