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手似的放開,裙子落到沙發上。
阮存雲乾咳道:“怎麼送了套裙子?這個牧場主能不能看好性彆再拿,養二哈的人也這麼二哈嗎?”
“他可能順手拿錯了。男生怎麼能穿裙子?”秦方律故作冷淡,“算了,看來我們明天不能穿聖誕服裝了。”
阮存雲心臟突突跳,不動聲色地把掉到地上的那個毛絨頸圈撿起來,毫不拖泥帶水地把它和衣服一起塞回了袋子裡。
他心裡想的卻是:媽啊,這套好漂亮,想試試。
秦方律默默看著阮存雲麵無表情地收拾裙子,乾脆利落地把一套衣服都塞回了塑料袋裡,像是要永久封印它。
秦方律深刻地反省自己:你居然想看阮存雲穿裙子!他明明那麼不喜歡……但還是好想看啊,應該很合適他吧。
可憐的毛絨裙在兩人複雜的目光中,隻在光明下展示了半分鐘,就被扔回了沙發角落。
這下可好,試衣服環節沒了,夜晚也早已深了,兩人除了睡覺沒有其他的選擇。
好在折騰了半天有點累,阮存雲躺上床就感到困意翻上來。
秦方律說了句:“彆瞎想了,睡吧。”
阮存雲迷糊地回了句“嗯”,在昏沉的時候問出一個關鍵問題:“你幼兒園的時候睡覺亂翻身、踹人……現在不會也踹吧?我不經踹的。”
秦方律一閃神,把“不經踹”的踹字聽錯了音,懵了一會兒才暗罵自己流氓,接著安撫阮存雲:“我已經是成年人了,睡覺很老實的。”
“你彆把我踹下床就行了……”阮存雲說完就迷糊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阮存雲感到腰上沉甸甸地壓著一條溫熱的胳膊。
他整個人都被秦方律摟在懷裡,脊椎貼著他的胸膛。
阮存雲深呼吸,緩緩閉上眼。
——這人睡覺分明一點都不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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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老人村是個夢幻的地方。
冰雪皚皚覆蓋著沿街小屋和鬆樹,街上很多帶著小孩子來遊玩的家庭,穿著聖誕套裝。五彩繽紛的糖果店散發著甜甜的香氣,聖誕裝飾掛滿每一個店鋪。
地上有一道粗粗的白線,標明了緯度,這裡便是北極圈的分界線。
阮存雲一腳跨在線左邊,一腳跨在線右邊,笑得很開心。秦方律幫他拍了張照片。
“我踩在北極圈邊緣誒。”阮存雲抱著相片說。
秦方律懶得拍,還是被阮存雲拉著找了一張,他說“畢竟是北極圈分界線,還是很有紀念意義的。”
下午回到酒店休息,阮存雲把北極圈分界線的照片,和昨天錄的哈士奇視頻一起發到了四人群裡。
群裡有一大堆未讀消息,這些天阮存雲忙著玩,壓根沒時間看聊天記錄。
存:【@飛常帥,你看這隻二哈是不是很像你。】
群友們回複得很快。
齊暢:【呃。請問你是?】
薔薇少奶奶:【發給你的科普用上了嗎?】
飛常帥:【阮存雲你還有臉回來!!!群裡消息你幾天沒看了啊??嫁出去的妹妹潑出去的水!!!】
存:【[磕頭]】
存:【真的隻是稍微有點忙啦QWQ】
薔薇少奶奶:【我們正在討論正事兒呢,既然你來了那就彆走了。】
存:【好的。[乖巧]】
齊暢:【開視頻吧,打字說不清。】
存:【沒問題。[乖巧]】
阮存雲由於缺席太久聊天,現在處於贖罪階段,當然是對他們百依百順。
秦方律正坐在窗台旁邊看電腦,戴著眼鏡,一條腿曲著,坐姿很隨意,好像在遠程處理公司的事。
童話鎮的光線灑在他身上,阮存雲驀然心動。
阮存雲喊了他一聲,搖搖手機,道:“我和朋友打個視頻電話。”
秦方律點點頭:“好的。”
視頻邀請來得很快,阮存雲飛快地掏出耳機,手一抖就接了。
視頻鏡頭沒來得及調,不知怎麼默認的變成了後置攝像頭,正好把秦方律框在了畫麵中央。
耳機裡靜了一瞬,齊齊響起三聲“哇喔”的鬼叫。
徐飛飛:“金屋藏男人啊啊啊!”
齊暢眼力驚人:“你們睡一張床啊?我看上麵亂七八糟的。”
白薔薇淡定發出奪命提問:“你們做了吧做了吧肯定做了吧。”
阮存雲慌亂地調整鏡頭位置,快步往大門口走,被這群人吵得頭疼,低喊了一聲“彆瞎扯”。
白薔薇突然拔高音量:“等等,沙發上那是什麼!鏡頭回去看一眼!”
阮存雲不耐煩地依言照做:“什麼是什麼,能有什麼呀。”
屏幕一晃,清晰地照出躺在沙發角落的那條聖誕毛絨可愛短裙,阮存雲陡然一顫,飛快地把鏡頭捂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飛飛瘋狂大笑。
白薔薇“嘖嘖”搖頭:“你們年輕人玩得就是花。牙妹,挺累的吧?多休息。”
“真沒有!”阮存雲躲到角落,確認這個距離,秦方律聽不見。
他小聲而急切地澄清,“我們什麼都沒乾!”
“你們在一起了吧?”白薔薇問。
這話沒法反駁,阮存雲點了點頭。
“好啊你居然不告訴我們!”徐飛飛怒了,“我們不問你就不說了是不是!”
阮存雲頭疼:“這不是才剛確定嗎,還沒穩定呢……”
接著,大洋彼岸的狐朋狗友隔著時差扔來了密集的八卦問題。
徐飛飛的問題集中在“你摸到他胸肌了嗎?是不是貨真價實的”,白薔薇的問題集中在“你們做了嗎,科普看了嗎,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嗎,他技術怎麼樣,時間長不長”。
隻有齊暢勉強安靜一點,在兩人密集的詢問中,見縫插針地說了個“恭喜牙妹離脫離處男身又近了一步!”
阮存雲把音量降到最低,無比慶幸自己現在戴了耳機。
亂七八糟地轟炸了半天,阮存雲實在抵擋不住,咬著牙問:“不是說要談正事兒嗎?什麼正事?”
“哦。”白薔薇終於停下八卦的嘴,“那個啊,就是那個。”
齊暢接道:“我們漢服照片修好了,正在定發布時間。”
“真的啊!”阮存雲驚喜道。
齊暢繼續說:“照片打包發給你郵箱了,你全看一遍,看有沒有啥要改的。”
阮存雲點開照片,一張張翻下去。
看到自己穿著鵝黃色的大裙擺漢服臥在溪邊,珠翠繁耀,輕紗拂麵,竟覺得恍若隔世。
“我覺得都挺好的。”阮存雲說,“準備什麼時候發?”
白薔薇道:“因為是漢服嘛,我們覺得春節的時候發比較好,應景。”
阮存雲點頭:“可以,挺好。”
徐飛飛說:“我們打算隨便印點寫真和明信片之類的,我們現在挑幾張照片印明信片!”
阮存雲說好,一邊調出剛剛齊暢發給他的成片一張張地看,然後和他們討論。
挑到一半,白薔薇突然問:“牙妹,要不給牙妹夫也送一套明信片吧?簽名版,怎麼樣?”
“彆了吧。”阮存雲苦著臉,聲音漸漸低下去,“他好像不喜歡男生穿裙子……”
想到昨晚秦方律看到聖誕短裙時,冷淡地說了句“男生怎麼能穿裙子?”,聽不出他語氣中是否有厭惡。
白薔薇大大咧咧地出招:“怎麼可能有男人不喜歡女裝!你穿一次,直接坐他大腿,絕對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阮存雲看向正在嚴肅辦公的秦方律,頭頂冒煙:“謝謝少奶奶的妙招,我暫時不想冒這個險。”
齊暢居然說了句人話:“沒事的,慢慢來,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就會包容和支持你的很多喜好。”
然而從小到大,阮存雲的喜好其實沒被太多人包容過。
齊暢說得有理,但阮存雲總怕這種寬厚的包容隻存在於虛擬世界。
在一堆建議中,徐飛飛異軍突起,“哇”地大哭出聲。
徐飛飛嚎道:“我才發現,這個群,居然隻剩下我一個單身狗了!你們三個可恥的背叛者,吾阿宅之王會對你們降下神罰的!受死吧臭情侶!”
白薔薇得意地狂笑:“啊哈哈,單身狗徐飛飛,看你那可憐的樣子,真是讓人興奮呐!讓戀愛的酸臭味侵蝕你的靈魂吧!我倒要看看,你那單身狗的脆弱驕傲還能撐到什麼時候!”
這兩位中二病犯了,嗓門兒太大,阮存雲試圖用正事打斷白薔薇繼續施法。
他正在看一張自己和白薔薇的合照,白薔薇端坐在叢林間的大石塊上,紅唇如霜,長發飄揚。阮存雲屈膝坐在旁邊,兩隻手臂搭在她膝頭,衣擺垂落,柔若無骨地依著她。
一個英氣,一個柔美,好一幅橘勢大好的畫麵。
阮存雲大聲道:“停!快看看,我趴在你腿上的這個,怎麼樣?”
話音剛落,阮存雲便看到秦方律正站在麵前,挑眉看著自己。
空氣凝滯,阮存雲立刻鎖屏,摘下一隻耳機,顫巍巍地問:“抱歉,我講話吵到你了嗎……”
秦方律神色如常地指了指手表:“預定的晚餐,時間快到了……”
阮存雲飛快地視頻裡的人說了聲:“先走了,打字聊。”
接著掛了電話。
秦方律露出無奈的表情:“我還有半句話沒說完呢。我想說,你可以繼續和朋友聊天,我把預約推遲一小時。”
“這樣啊。”阮存雲撓撓耳朵,“沒事的,我們去吃晚餐吧。”
去餐廳的路上,秦方律似乎一直有話要說,直到坐到桌邊,他數次想開口,還是咽下去了。
阮存雲敏銳地察覺到了,問他:“那個,你想問什麼嗎?”
秦方律抿了一口紅酒,終於淡定地開口:“你說,你趴在誰腿上?”
“沒,不是……”阮存雲硬著頭皮找補,“我是說桶,我當時洗澡滑了一跤,趴在了我朋友桶上。”
這什麼拙劣的解釋!阮存雲恨不得把自己按進桶裡捶兩下。
秦方律微微俯身,掩在餐桌布下的腿輕輕靠過來勾了一下阮存雲的腳踝。
他目光低垂地望住阮存雲,沒什麼波瀾地問:“我的腿還不夠你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