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那天,阮存雲跳得很賣力,邊跳邊跟著哼歌。
白薔薇笑著睨他:“興奮啊?”
彩虹熊笑出八顆白牙:“牙妹今天太亢奮了,等下要去約會是吧!”
阮存雲被逮住,立刻止了歌聲,大聲說:“沒!”
因為三人各自都有安排,他們特意早了些時間結束,結果練舞室的電子鎖出了點問題,一起被鎖在裡麵了。
阮存雲隔著玻璃門望眼欲穿,頻繁地看時間:“好慢啊,能不能快點放我出去?”
白薔薇嘖嘖兩聲:“你和秦總今天什麼安排?”
阮存雲停止躁動,抿唇道:“他,他定的。我不太清楚。”
“靠。”白薔薇恨鐵不成鋼,“你就這樣把自己送出去啦?之前給你的科普看了嗎?”
阮存雲睫毛扇動:“看了……”
白薔薇“嗯”了聲,叮囑道:“他要是犯驢,來硬的,你就把他踹下床!”
阮存雲哭笑不得:“他不會的。”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白薔薇苦口婆心,“到了那個時候他們還剩什麼理智?都跟餓狼似的。”
阮存雲暗自心驚肉跳,這麼凶的嗎?
電子鎖終於被修好,阮存雲如離弦的箭衝出去,直奔之前訂好的花店,轉頭出來時,手上便多了九朵紅玫瑰。
花店坐落在城市文化區的小街裡,一條街都是賣花的,馥鬱芬芳縈繞鼻尖,摩肩接踵,人來人往都是抱著玫瑰的情人們。
和秦方律約好的見麵地點就在花街儘頭的噴泉,阮存雲迎著陽光往前走,春風得意,覺得自己是正要去迎娶新娘的幸運男人。
阮存雲頓然駐足,想起來一件大事。
他跑到一間櫥窗前,對著暗色的玻璃檢查自己的發型和衣著,把稍長的劉海彆到耳後,整理好衣領,臉上清爽乾淨,沒有一絲跳舞時流下的汗,手裡捧著的玫瑰在最漂亮的角度,才終於滿意地笑出來。
正準備滿意離開,玻璃門突然被推開,一雙修長的腿跨出來,接著是熟悉的臉,英氣地挑著眉。
秦方律手裡也捧著一束玫瑰,笑意盈盈地問:“先生,您擋在花店門口,請問是需要什麼幫助嗎?”
阮存雲瞬間從臉紅到耳朵,靠,合著他剛剛對著玻璃搔首弄姿半天,全被這狗男人看去了啊!
兩人緊緊牽著手,沒什麼顧忌,在情侶如織的街道裡毫不起眼。
雖然俗氣,但是在今天、在每一天,他們也隻是世界上萬千愛侶中的其中一對。
不知道兩人從哪來的默契,每個人都買了九隻玫瑰,用不同顏色的紙包著。
他們充滿儀式感地互相送了禮物,但看起來似乎和之前沒什麼不同。
彆的情侶都是一個人拿花,隻有他們倆,軸對稱地捧著兩把花,像組隊兜售鮮花的花販子。
“我們這也太逗了。”阮存雲樂不可支。
秦方律倒是很開心:“說明我們有默契。”
阮存雲覺得兩個人都拿著花也不是個事兒,乾脆提了個主意:“之前我看到有新聞說,有人在街邊的放免費的玫瑰花,以供路人隨便取用,要不我們也把花給散了吧。”
秦方律爽快地同意,覺得這主意很不錯。
兩人買了透明膠帶和精美卡片,把十八支玫瑰貼在了大街小巷的牆壁上,附帶一張卡片,上麵寫著:【免費玫瑰:送給你,或者你愛的人。】
正當阮存雲貼完離開,他就看到一對老爺爺老奶奶攙扶著經過,顫巍巍地在玫瑰花前駐足,扶著老花鏡看卡片上麵的字。
兩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看了很久,左右望了望,似乎在猶豫。
最後是老奶奶抬手,一點點地撕開膠帶,小心翼翼地把盛開的玫瑰花取了下來,然後放到了老頭子手裡。
高瘦的老人一下子就笑了,滿臉深刻的笑紋。
乾枯的手拿著那支新鮮的紅玫瑰,又遞回到老奶奶手裡。
兩位老人好像笑著耳語了一會兒,才踱著步往遠去了。
躲在街角看完,阮存雲吸了吸鼻子,閉了會兒眼睛在敢看向秦方律,看到他眼底也有些紅。
手被溫柔地牽住,秦方律拉了他一下:“走吧。”
重新變回兩手空空,手心裡卻多了另一個人的溫度。
阮存雲之前對情人節沒興趣,和其他很多人一樣覺得這是個庸俗的節日。
但現在他覺得,這是多麼好的一個節日,人類在這一天隻為了慶祝愛。
晚上吃完飯,兩人沿著江邊散步,離停車場越來越近,阮存雲以為這就是情人節的尾聲,還有些舍不得。
“現在就回去嗎?”阮存雲問。
秦方律反問:“你想現在就回去嗎?”
阮存雲看了眼手表,小聲道:“其實這一天還有兩小時零五分鐘才結束……”
秦方律揚起唇角:“今天晚上我們一起住,可以嗎?”
阮存雲喉嚨乾澀,一下子沒說出話來。
“還是那句話。”秦方律道,“你永遠有拒絕的權利。”
阮存雲慌亂地擺了一下頭:“我不拒絕。”
“好。”秦方律的唇揚得更高。
阮存雲跟著秦方律走,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裡,於是心跳越來越快。
路過一個便利店的時候,阮存雲扯了一下秦方律袖口:“我口渴。”
“走,去買水。”秦方律抬腿邁進去。
阮存雲喉結動了一下,跟著擠進小便利店。
看都沒看,阮存雲很快就挑好了一瓶水,然後在貨架前逡巡,遲遲不肯去結賬。
秦方律很自然地從阮存雲手裡把那瓶水抽了出來,準備排隊付錢,卻被阮存雲拉了回來。
“怎麼了?”秦方律問。
阮存雲手心裡全是汗,聲音低到聽不見,眼神往收銀台下麵的小貨架上飄移。
“那些……那些東西,你,你買了嗎?”
秦方律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貨架上擺著花花綠綠的小盒子,小瓶子,是今天的熱門產品,有些格子已經被拿完了。
看回來的時候,秦方律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樣了。
其實秦方律不是沒打過這個主意,但他真沒想過進展那麼快。
因為阮存雲每次反應都很大,不像是準備好了的樣子,秦方律自己也沒經驗,怕搞砸,所以一步都不敢冒進。
他沒想到阮存雲會主動提出來。
秦方律低聲問:“你打算用嗎?”
阮存雲這下被問愣了,原來是他來打算的嗎?
隻能結巴地回答:“不是不可以……”
“是嗎?”
秦方律聲音裡有驚有喜,細聽,還有緊張。
秦方律咳嗽了一聲,視線在貨架上晃悠,遲疑。
他看了很多資料,但沒有一本資料會教他如何鎮定自若地在便利店買套。
便利店裡人來人往,不少情侶輕車熟路地拿起一盒就結賬走人,沒有任何扭捏,像吃飯一樣自然。
站在收銀台附近的兩隻鵪鶉不知道,他們那瑟縮的身影,猶豫的雙手,做賊般瞥向櫃台的眼神,簡直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布——我們倆是準備在情人節頭一次開/葷的處/男!
最後還是秦方律這個使用者承擔了購買的義務,眼睛一閉,抓了兩盒和一瓶,視死如歸地放上收銀台,結果人家收銀員連半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們,隻冷漠地問;“微信還是支付寶。”
買完東西,感覺革命就勝利一半兒了。
阮存雲心情輕鬆地跟著秦方律走,共同奔赴一個已知的夜晚。
他本以為會是酒店之類的地方,卻沒想到他們在江邊的碼頭停下了。
岸邊停靠著一艘中型遊船,正在粼粼波光中上下起伏。
秦方律拉著目瞪口呆的阮存雲走上船,走進五臟俱全的艙內。
臥室裡燭光搖曳,琉璃燈光宛轉,窗外是遼闊江景,高樓大廈的燈光逐漸在顛簸中褪去。
耳邊充斥著江水波浪,小船上下蕩漾,臥室艙頂有天窗,抬頭能看到明亮的月。
阮存雲興奮地在艙裡左瞅瞅右看看。
正低頭看床頭櫃上的熏香蠟燭時,肩膀被溫柔地掌住,接著就被按在了床頭。
兩人抵著鼻梁接吻,呼吸和晚風一樣雜亂。
秦方律把便利店買的東西放到床頭,手撐在阮存雲身側,低聲問:“你可以嗎。”
阮存雲背靠在月光裡,輕聲說:“你才親過三個地方,十分之三,進度太慢了。”
腿被抬起來的時候,小腿肚子都在顫。
秦方律立刻停住,無奈又緊張地問:“現在就這樣了,等下怎麼辦。”
阮存雲喘了口氣,心思像月光一樣透明,思緒脫口而出:“我早上去跳舞了,練了太久,是會這樣。”
說完才發現,靠,好像不該說出來的。
本以為秦方律會問“那我能不能去看你演出”,或者“跳舞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或者“你跳的什麼舞”之類的,阮存雲緊張得汗都滴下來了。
沒想到秦方律輕輕笑了一下,居然問:“那你腿酸嗎?”
阮存雲感受了一下,臉紅道:“有一點,抬高了就會痛。”
接著整個人都被翻了過去,變成趴/伏的樣子。
阮存雲神經一跳,不安地回頭:“乾嘛……”
秦方律親了一下他的後頸軟肉,道了聲;“第四個地方。”
接著預告道:“等下我會順著脊椎往下親。”
阮存雲看不見他的臉,隻能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貼在耳後,心臟隨著水波一起戰栗。
秦方律啞著嗓子,解釋上一個問題:“因為這樣,腿不會酸。”
琉璃燈盞被熄滅,隻剩下床頭隨波搖曳的紅燭。
小舟顛簸中阮存雲腦海裡響起古人的詞,淩亂地拚湊成一句新的話——
惟江上之清風,山間之明月,此間之你我。
風月散去之時,秦方律溫柔的吻落在阮存雲耳側。
從頭到尾他都很溫柔,慢得過分,沒讓阮存雲有一點痛。
“還好嗎?”秦方律撐起身,取來一條濕毛巾。
阮存雲蜷在被窩裡,呼吸仍然灼熱:“……好。”
吻落在睫毛上,阮存雲閉上眼,心裡想的卻是:
你太溫柔了,能不能再凶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