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早已幽深,整座城市都在安靜沉睡。
豔紅的口紅簽名被拇指揉過,蹭花了一些,曳出一道妖冶的紅漬。
阮存雲無力地把秦方律往外推,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窗,說:“好晚,該睡覺了。”
秦方律真的停了動作,淡然地問:“你真的困了?不要立刻回答我,考慮好了再說。”
阮存雲稍微撐起身子,以為自己可以被放過,正打算脫口而出“困了”,接著卻顫然閉上了唇。
因為分針轉了四圈,其實隻合成一回。
嚴格來說,剛剛在浴室裡,他們大半時間是真的在拍cospy的照片——
阮存雲被迫趴在秦方律腿上,被換上了符合小魅魔設定的內飾,閉著眼以為會迎來什麼大動作,卻感到身子一輕,然後就被抱進了空蕩的浴缸。
小魅魔坐在浴缸裡,原畫手坐在他對麵,垂著眼冷淡地調節相機參數。
“你要照相?”阮存雲扒拉在浴缸邊,睜大眼睛望著神情認真的秦方律。
秦方律輕瞥他一眼:“不然呢?你們拍的都不過關。”
小魅魔不說話了,可憐兮兮地縮回浴缸裡,半跪著擺了擺腰,雙腿並攏,試圖緩解陌生的尾巴帶來的強烈不適感。
畫手老師真的很嚴格,因為他不僅對那張畫的所有細節爛熟於心,而且熟知每一處沒有被畫出來的細節。
秦方律端坐在相機前指揮,精確到腿擺放的角度,和臉仰起時的表情。
補光燈照在自己身上,所有細節展露無遺。
阮存雲從未試過這樣直白暴/露地被戀人端詳,秦方律的目光很冷淡,反而愈發刺激著阮存雲的神經。
“還是不夠好。”秦方律稍稍皺眉,站起身,說出一個認真的問句,“既然照不出滿意的照片,我就開錄像吧,虎牙老師同意嗎?”
阮存雲張了張嘴,聽到秦方律笑道:“你掌握決定權,錄像也可以隻留在你手裡。”
阮存雲手指蜷縮,幾乎抓不住光滑的浴缸壁,乾澀道:“行,行啊。”
聽到秦方律一聲玩味的輕笑,阮存雲丟臉地閉眼。
秦方律按下錄像鍵,踩著純黑皮鞋,一步步朝他走過來的時候,阮存雲清晰地感受到心臟狂跳著幾乎要蹦出胸腔。
阮存雲從未嘗試過這樣奇異的經曆,從未如此還原地cos過任何角色,好像他真的成了畫中的小惡魔,順著原創作者的意思,演繹出畫麵的內容,和畫麵背後的整個故事。
秦方律抱著阮存雲走出浴室時,他順手取走了相機的內存卡,惡魔的尾巴落在牆角,一支開著蓋子的口紅倒在浴缸裡。
臥室裡,兩人身子都被擦乾,秦方律說不碰就不碰了,穩穩地坐在床邊。
阮存雲糾結得咬被角,他知道自己食量大,還能再吃一頓,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困了就算了。”秦方律出聲,裝模作樣地把被子撩到阮存雲身上,“睡覺吧。”
阮存雲捏緊被子,小拇指像羽毛一樣勾了一下秦方律的胳膊。
他猶豫幾番,還是細聲道發出一個單音。
明明麵前隻有一個人,阮存雲的“再來一回”卻比他在眾目睽睽下回答問題還要聲音小。
秦方律不動聲色地勾起唇角,撐著床麵問:“虎牙老師應該很清楚魅魔這個種族的習性吧?他們難道會讓人類主動嗎。”
假發太重,拍完照之後就被取下來了,小翅膀也不知道折在了浴室的哪個角落。
褪去了一半魔的樣子,魅卻更深。
阮存雲受蠱惑般地直起上半身,在柔軟的床褥上朝秦方律膝行過去。
身子向前傾,阮存雲哆嗦著攬上男人的脖子,跨坐到他腿上。
“秦方律……”
小魅魔初到人間,口齒不利索,笨笨的,唯一學會了的就是男人的名字。
他試探著吻上男人的唇,青澀不已,隻稍一觸,接著就被奪去了主動權。
三隻貓轉移陣地,從浴室門換到臥室門口,立體環繞聲喵喵叫,試圖喚醒它們的昏君主人。
然而貓叫聲被屋裡傳出來的聲音蓋住,門內門外都不安寧。
深夜過去一半,秦方律鬆散地披著睡袍,從臥室裡走出來,順手帶上門,掩去一室暖光。
他被貓叫聲環繞,終於想起給貓加糧加水,三隻貓立刻圍到食盆邊,稀裡呼嚕一頓狂吃。
秦方律看著它們猴急的模樣,本想教訓一下這幾隻胖貓,卻突然停住了手。
仔細一想,在過去幾小時,他和餓貓也沒什麼兩樣。
秦方律喂完貓,走去廚房,幾分鐘後端著溫水和點心出門,頃刻間又消失在臥室的門後。
阮存雲整個人埋在鬆軟的被窩裡,呼吸仍然帶顫,鼻尖通紅地磨著被麵。
見秦方律進來了,阮存雲蜷縮得更緊,往被窩更深處埋了埋,眼梢通紅地瞪他,有氣無力地啞聲吐出三個字:“你瘋子。”
秦方律眼懷歉意,端著水喂到阮存雲唇邊:“喝點。”
阮存雲連吞咽都有點費勁,嗓子仍隱隱作痛。
“……”
阮存雲失水嚴重,手都抬不起來,就著秦方律的手灌下去大半杯水,聲音終於恢複了些。
“我明明說了停。”阮存雲縮回被窩裡,很委屈地埋怨,“你怎麼不停?”
“抱歉。”秦方律立刻道歉,但他也委屈道,“你明明在微博上寫的,一喊停男朋友就停了怎麼辦?我這不是在改進嗎?”
“你……!”阮存雲雙目含情,瞪起來絲毫不凶。
一想到他那褲衩亂甩的小號被秦方律看了個遍,阮存雲就尷尬又羞恥得想要離開這美麗的世界。
阮存雲咬牙熬過這陣子尷尬的眩暈,終於想起他才是占理的那個。
磨了磨一口小尖牙,拾起氣勢,秋後算賬道:“秦方律,你什麼時候知道我就是虎牙的?”
秦方律前半夜占儘便宜,此時無所不答,誠實道:“我和你們四個到彆墅玩之後,無意中在秘密基地和你們坐了隔壁桌,就聽到了……”
“那麼久之前?”阮存雲驚得坐起來,又被酸疼的勁兒拽回床上。
秦方律替他揉腰,低眉順眼:“是的,對不起。”
“你瞞了我太久了吧!”阮存雲不滿。
“是我做錯了。”秦方律承認錯誤。
“但我還是想稍微辯解一下。最開始我也很震驚,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兩種身份,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後來你快過生日,我知道你想要蛋老師送的祝福,想用BALLS的身份完成你的願望,所以才一直沒有告訴你。”
“你,你直播……”阮存雲一時混亂,看直播時震撼無言的心情又回到心頭,讓他不知怎麼說。
總之太震驚了,太超過了。
“嗯,我這樣直播既可以落實我的身份,又可以不讓網友確定我在祝你生日快樂。”秦方律炫耀自己的小巧思。
阮存雲覺得有點繞,想了想,又感到氣憤:“為什麼不想要網友知道蛋老師在祝虎牙生日快樂?你明知道虎牙很想要蛋老師的祝福!”
“因為你在微博說如果蛋老師給你祝福了,你就會直播跳脫衣舞。”秦方律垮著臉,“我不想要你跳給他們看。”
“我開玩笑的啊。”阮存雲笑得被子直抖,“如果我說今晚小魅魔錄像的截圖我也要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