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好的在兩天內的漫展上,你們最好給我信守承諾!!!】
自此,活動的所有環節全部結束,現場氣氛熱鬨翻天,節目效果極佳,觀眾們心滿意足。
主持人揮揮手:“謝謝虎牙老師和BALLS老師,我們下次再見!不要忘記完成懲罰哦,我們會幫忙監督的!”
觀眾們發出意猶未儘的聲音,但這歡送詞在阮存雲耳朵裡聽來,簡直和小時候的下課鈴聲一樣悅耳動聽。
在台上的最後幾秒,阮存雲仍強撐著穩定自信的步伐,剛走到帷幕後麵,他就猛地扶到牆麵,麵條淚嘩嘩流。
秦方律從後麵扶住他的腰,揉揉頭發,安慰道:“沒事的,他們遲早要知道的,現在知道了也挺好。”
阮存雲崩潰道:“我真的沒意識到我男朋友和蛋老師是兩個人,啊啊啊……”
“嗯。”秦方律笑容燦爛。
阮存雲手軟腳軟地掛在秦方律身上,舞台後遺症加尷尬癌壓得他動彈不得,一步也挪不動。
這小模樣太可愛了,秦方律伸手一攬,把阮存雲從地上撈起來,穩穩地端入自己懷中,信步往後台走去。
後台休息室門口圍滿了人,全都伸長脖子翹首以盼,希望趕緊見到八卦中心的兩位男主角。
阮存雲扒拉著秦方律的脖子,埋在他頸窩碎碎念:“啊救命啊我以後在我粉絲麵前臉往哪裡擱……我的威信我的形象……”
秦方律抱起阮存雲,拐彎走向休息室,迎麵撞上一圈八卦群眾。
啾啾狗伸著脖子,突然麵色一僵:“我操。”
小檬捂住眼睛:“啊啊,蛋老師你們剛下節目就這麼秀啊……”
徐飛飛哈哈笑:“你們趁早習慣習慣!”
阮存雲的碎碎念突然頓住,掙紮著從秦方律懷裡跳下來,支吾著:“咳,大家好。”
啾啾狗不敢對蛋老師造次,隻敢腰晃阮存雲的肩膀,問:“妹夫就是蛋老師?妹夫就是蛋老師!你之前怎麼都不告訴我們!”
阮存雲禮貌微笑:“你們現在這不是知道了嗎……”
小檬膽子大一點,對秦方律鞠了半個躬:“啊哈哈,原來妹夫就是蛋老師啊。久仰久仰,幸會幸會,您能不能內部價送我一張簽繪?”
泊月抱著手,淡笑道:“而且你們在舞台上可真是,太秀了。”
一聽到“舞台”兩個字阮存雲就應激地想要遁地,虛弱地試圖挽回一丁點兒顏麵:“但其實,也就最後翻了一點車吧……前麵應該還好。”
徐飛飛眉毛挑高,提高音量:“你確定那叫還好——?”
他把手機打開,舉到阮存雲眼前:“你自己看看。”
微博話題裡,充滿了兩人上台時的直播截圖,滿屏的“啊啊啊”和“嗑死我了”。
阮存雲看了一眼就道:“就是截圖而已嘛……”
突然不講話了,因為他終於清晰地看到圖片上——自己的臉有多紅,秦方律彆過臉去時表情有多彆扭,他們自以為隱蔽的眼神交流有多暴露,自己推開秦方律時姿勢是多麼的曖昧。
連秦方律都變了臉色,遲疑道:“……我們在台上,是這個樣子的?”
小檬使勁點頭:“是、的、啊。難道你們還驕傲地覺得自己暗渡陳倉得很成功?”
兩人不說話了。
啾啾狗哈哈大笑:“我們又不瞎!”
這下不止阮存雲丟臉,秦方律也有點七竅生煙。
他這麼多年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的裝蒜經驗都化成了烏有,還沒出過這麼眼高手低的簍子。
被一堆人圍在中心讓人有些受不了,秦方律的臉上難得透出紅色,他把阮存雲半護在懷裡,找借口逃出去。
“我先回去準備cospy了。”秦方律說,“順便帶牙老師回去指導我。”
一群人哄笑著,又調侃了他們幾句,就寬容地放兩人走了。畢竟參加了一整天活動應該挺累的。
兩人在後台七拐八彎,總算走出遊客密集的位置,窗外閃耀著炎熱的午後陽光。
隔著場館的玻璃,熱浪蒸騰,阮存雲和秦方律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告訴所有人他們是戀人這件事,雖然過程很烏龍,但感受並不壞。
場館角落裡遊人稀少,兩人站在玻璃窗邊,一起看顯微鏡網友們發在微博上的直播截圖,回憶下午亂七八糟的節目現場,互相罵對方“你這表現得也太明顯了”。
阮存雲正仰頭笑著,穩住身子,定睛一看,發現琴女士正從不遠處走來。
阮存雲欣喜地舉高手臂:“嗨,小琴!我們又見麵了!”
秦方律渾身一抖,瞪著眼抬起臉,向前進了半步,欲言又止。
可阮存雲已經迎了上去,真心稱讚道:“你畫畫真的好厲害,連超厲害的畫手都比不過你誒!”
琴女士偏頭看了後方的秦方律一眼,阮存雲驀地緊張,以為琴女士會像其他人一樣八卦地問“所以BALLS是你的男朋友嗎”,但所幸琴女士完全沒有亂問,隻是淡淡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琴女士自信地笑:“是呀,所以我在台上說讓我來畫畫嘛,幸好派上了點用場。”
阮存雲笑著說了幾句,輕輕拉了一下後方秦方律的袖子,仰頭向他介紹道:“這位就是我之前遇到的琴姐姐,人很好,今天在台上畫畫也很厲害!”
琴姐姐樂得不行,配合地打招呼:“哈嘍。”
秦方律看著他媽媽得意忘形的樣子,差點翻白眼:“你特麼……”
話還沒說完,一個穿著正式的陌生男人疾步走了過來,在三人身旁站定,有點氣喘籲籲。
阮存雲差點被嚇到,問他:“你需要什麼幫助嗎?”
秦方律也盯著男人,表情陰晴不定。
琴女士卻仍樂嗬嗬地露著笑模樣。
男人搖了搖頭,定定地注視著琴女士,語氣官方懇切:“鬼王老師,可讓我找了您好半天……鐘女士等候您多時了,距離你們約好的四點的下午茶已經過去了半個鐘頭,您可否現在移駕到餐廳?”
男人說了一長段話,阮存雲的腦海裡卻隻留下了最開頭的四個字。
鐵畫銀鉤,力透紙背地深深刻入他的耳膜。
他叫琴女士什麼……?
鬼,王?
阮存雲震撼地張嘴,無語凝噎。
難怪琴女士畫畫那麼厲害,合著她是古早大神啊?!他到底是怎麼無意中結識的此方神聖!
琴女士淡淡地“嘖”了一聲:“我和她說了會晚些到,她不看手機嗎?”
男人有點為難地歎了口氣:“抱歉,鐘女士一個人等得很無聊。”
琴女士整齊的短發晃了晃:“我很快就過去,等我說兩句話。”
男人退到一邊,琴女士回過頭,似乎看著秦方律,簡單解釋道:“鐘子是我的好朋友,這次漫展的牽頭人,她要我來我就來了,沒想到驚喜這麼多,真的玩得很開心。”
阮存雲飛速理清思緒,聲音激動得有點破音:“您,您您是從二十年前就開始畫畫的那位鬼王老師嗎?”
琴女士大方點頭:“我叫鬼王,但可以不用叫我老師。”
“臥槽臥槽臥槽!”阮存雲有點語無倫次,“我上初中的時候在網上看過很多您的畫,但那時候您已經不畫畫了——我沒想到今天居然能見到本尊——哇啊啊啊!”阮存雲激動地拉秦方律的胳膊:“這是鬼王老師誒!你以前肯定看過鬼王老師的畫吧?我真的超超超喜歡她!簡直是我的二次元啟蒙畫手!這這這……天呐!”
秦方律的表情有些扭曲,頸邊的青筋都憋得鼓了出來,處於一種十分想笑,但是又十分不爽的情緒中。
琴女士開心地大笑:“我竟然地位這麼高嗎?話說回來,其實我也算是蛋老師的二次元啟蒙吧。”
阮存雲覺出一絲微妙,他立刻轉頭,眼睛發亮地看著秦方律:“你和鬼王老師認識啊?”
秦方律攥著拳頭,實在是忍無可忍。
在阮存雲閃亮的眼神和秦女士豪放的笑意中,秦方律深呼吸,閉了閉眼,麵朝琴女士,喊出了一個讓阮存雲無法理解的字——
“媽。”
阮存雲愣了兩秒,茫然道:“啊……?你剛剛說啥?”
秦方律無奈地說完剩下半句:“媽,彆鬨了。”
短短四個字,把阮存雲連人帶動作地釘在了原地。
腦中一片空白,聲帶無法震動,宛如被拔掉電源線的劣質機器人。
唯有眼珠子能動,阮存雲緩慢地看向琴女士。
眼尾有些下斂,五官端正,除去那層柔美的氣質,能看到她隱藏的攻擊性。
越看越像,越看越覺得熟悉。
原來根本不是什麼“琴女士”,而是“秦女士”!
腦中的空白被慢慢填滿,阮存雲那記憶裡超群的腦子開始自動播放此前種種。
剛見麵就給秦女士的造型出謀劃策;緊接著送了一張自己的性感cos照片當禮物;然後請她上台,讓她和自己的親生兒子同台競技……
而且一口一個地,毫無禮數地喊她“小琴”。
阮存雲雙膝一軟,差點跪了。
被秦方律眼疾手快地摟了起來。
秦女士“哎呀”了一聲,充滿歉意地半蹲下來,仰臉看著阮存雲:“抱歉啊,我從一開始就發現了你是秦方律的男朋友,沒說出來是怕你有壓力,而且我也想用二次元愛好者的身份和你認識,虎牙老師可以原諒我嗎?”
“啊沒沒沒——”
阮存雲受寵若驚地也往下蹲,手忙腳亂地把秦女士扶起來。
“我不介意我不生氣,阿姨您您您彆這樣,我才該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您是秦方律的母親,抱歉抱歉,跟您說話沒大沒小的——”
“你看吧,我就是不希望出現這種情況。”秦女士柔和地笑了,“我們就保持之前的相處模式吧?你還是叫我小琴,我隻是把秦方律生出來了而已,不會因此高他一等。”
秦方律聲音柔軟地喊了一聲她老媽的大名:“秦樹女士,你少煽情。”
秦樹朝阮存雲眨眨眼:“沒錯,直接喊我秦樹也可以,這是我的名字。”
阮存雲從沒見過這個款式的媽,大受震撼,連怎麼講話都快忘了。
在震撼中,阮存雲突然想來一件事,從包裡掏出琴女士早上送給他的小甜點,包裝背麵印有一個二維碼。
“那個,秦,秦女士……”阮存雲艱難嘗試,還是沒能直呼秦媽媽的大名。
他努力捋順舌頭:“這個是你送給我的什麼東西嗎?好像下午四點之後才能看。”
“沒錯,是送給你的。”秦女士看了看時間,“現在正好!快看快看。”
秦樹笑著望了秦方律一眼,目光落回阮存雲身上:“一個小見麵禮,之後有彆的。”
她接著說:“你之前送給我的那張明信片,我很喜歡!非常漂亮。”
阮存雲正在掃二維碼的手一抖,弱小無助但開心:“您,您喜歡就好。”
網頁正在加載中,站在一旁的秦方律突然衝過來,大手捂住了阮存雲的手機屏幕。
秦方律露出萬年難見的驚慌,瞳孔地震地看著秦樹:“不會是那些玩意兒吧?媽,你不會還記得吧?”
秦樹悠然地點頭,拖長音調:“是啊——你自己承諾過的事情還能反悔?”
手機屏幕被秦方律死死蓋住,阮存雲好奇地問秦方律:“什麼東西啊?你穿開襠褲時候的照片嗎?快讓我看看唄。”
“我倒是寧願給你看開襠褲照片。”秦方律硬邦邦地說,“讓我現在穿開襠褲都行。”
這麼一說,阮存雲愈發好奇,徒勞地想掰開秦方律的大手:“快讓我康康!”
秦樹晃了晃頭發,娓娓道來:“秦方律青春期的時候跟我說,他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上活人,要跟紙片人過一輩子。我跟他說,可以,但話不能說得太死,萬一你真的能遇到這麼個人呢?”
“秦方律信誓旦旦地說不可能,有本事就來賭。我問他想賭什麼,他說,如果他真的和真人談戀愛了,就允許我把這些送給他未來的伴侶——”
阮存雲要叫了:“啊啊啊我想看!”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秦方律現在隻想衝回青春期把那時中二狂放的自己打暈。
秦方律強忍淚意,慢慢鬆開了蓋住手機屏幕的手。
等看清細節,秦方律自己也愣了,抬頭看向秦樹,雙目裡真的有淚意上湧。
是一個相冊,裡麵堆滿了筆觸稚嫩的畫作。
從幼兒園的瞎塗亂畫,到中二爆棚時期劇情尷尬的漫畫。人體比例不堪入目,陰影上色亂七八糟。
成百上千張圖片,每一張畫都被詳細地標上了年份日期,和秦方律那時的年齡。
圖片底下寫滿小小的字,全是秦樹的吐槽,比如“終於把五官比例畫對了,教得我想死”,或者“這個用色我隻有一個評價,那就是連屎都不如”。
阮存雲一張張翻下去,偶爾和秦方律一起大笑出聲。
秦方律笑著擦乾眼角的淚,碰了一下媽媽的頭發,聲音已然哽咽:“秦樹你有病?如果我真的一輩子都跟紙片人過呢,你永遠不會給我看到這些?”
秦樹雙手交叉,神情仍年輕如少女。
她滿不在乎地吹了下劉海:“那就不給你看唄,反正都是我的私人收藏。”
滿滿一整個相冊,全是繪畫大觸蛋老師小時候的黑曆史。
也映著每一位母親,始終注視著自己孩子的沉默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