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飛飛愁啊,他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雖然每天程開還是和他說說笑笑,但他能感覺出來他不是真的開心。
櫻老師心裡頭悶著事兒,而且不想告訴他。
成年人嘛,多少有些難以啟齒的困難,徐飛飛表示理解。
既然程開不肯說,徐飛飛也不會追問,但他希望程開的心情能好起來。
什麼能讓人心情變好?那當然是出去玩啊!
徐飛飛在群裡吼了一嗓子,約上那兩對臭情侶,周末出去玩密室逃脫。
到了地方,等了半天終於湊齊六個人,和店員一聊,徐飛飛傻眼了。
估計是預定的時候沒看清楚,徐飛飛訂了一個五星級恐怖的密室劇本。
徐飛飛欲哭無淚:“我害怕,能不能換一個啊?”
店員抱歉地說:“其他的房間都被訂滿了,您也超過了更改訂單的時間。”
在場六個人,隻有徐飛飛一個人最怕恐怖故事。
白薔薇大聲嘲笑:“飛飛你好菜啊哈哈哈哈哈!”
阮存雲也笑:“我還記得他高中看完恐怖片之後抱著我睡了一晚上。”
隻有程開說了句:“要不算了吧,我們去玩彆的,劇本殺之類的。”
“我不!就玩這個了。”徐飛飛挺胸抬頭地去存包,“小爺我長大了,鬼鬼神神那些都是假的。誰怕誰是小狗!”
等真的進到劇本殺裡之後,徐飛飛為自己的一時逞強付出了慘烈的代價。
這是個經典的醫院主題的本子。
這個主題之所以能成為經典,就是因為它足夠恐怖。
斷肢,破舊詭異的病房,陰森的背景音樂,若有似無的哭嚎……該有的元素一樣也不少。
還沒出現什麼鬼鬼怪怪的,隻是站在昏暗的病房裡徐飛飛就被嚇得夠嗆,他旁邊站著阮存雲,徐飛飛下意識地往他身上躲。
“啊啊啊內臟會動!!小雲救我——”徐飛飛驚恐地抓住旁邊人的胳膊。
摸上去才發現,那人比阮存雲高很多,手臂也比阮存雲的粗和結實。
程開的聲音落下來:“是我。”
他的聲音在此時聽起來是那麼的低沉可靠。
看見是程開,徐飛飛放得更開了,雙手直接攀上了程開的肩膀,臉重重地埋進他的胸口,哇哇大哭:“媽的嚇死我了哥嗚嗚嗚嗚——”
程開的手慢慢往上移,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低聲哄:“不怕不怕,你跟著我走。”
剩下四個人分散在病房裡找線索,紛紛報告自己地發現。
隻有徐飛飛像塊粘人的狗皮膏藥似的貼在程開身後,程開走到哪他就寸步不離地跟到哪,手一直緊緊地牽著。
白薔薇看了他們一眼,笑道:“神奇,我們六個人,你倆倒是最像情侶!”
秦方律眯了眯眼,露出一點點笑意:“可不是嘛。”
程開身子一僵,挺冷靜地說:“飛飛有點怕。”
“我真的怕,我真的怕!!”
徐飛飛看著前麵隻能容一人通過的狹窄走道就頭皮發麻,整個人跟樹懶似的扒在程開背後,聽起來都快哭了:“哥我走你前麵行不行?”程開說好,移到徐飛飛身後,一隻手鬆垮地搭在徐飛飛肩膀上,告訴他自己還在。
狹窄低矮的走道又長又黑,嬰兒的哭聲在四周環繞,六個人排成一列往前挪。
徐飛飛前有阮存雲,後有程開,覺得自己應該挺安全,沒那麼害怕了。
誰料到旁邊突然打開一扇小門,一個鬼醫生突然獰笑著伸出身子,強硬地把徐飛飛一把拽走了。
程開手下一空,還沒反應過來,徐飛飛就消失在了關閉的小門背後。
門後立刻傳來了徐飛飛殺豬般淒慘的鬼哭狼嚎。
“啊啊啊啊程開救命啊啊啊嗚嗚嗚——”
程開用力晃了晃門,推不開也拉不開,應該是被NPC鎖住了。
狹窄的走道安靜了一會兒,響起一片幸災樂禍的笑聲。
阮存雲:“啊哈哈哈哈徐飛飛被抓走做單人任務去了。”
齊暢哈哈大笑,說:“好可憐!”
走到另一個房間,隻剩下五個人。
白薔薇笑著說:“說實話,我比較擔心NPC的耳膜和身體健康!飛飛急起來真的會踹人耶。”
程開沒講話,頻頻回頭看,好像覺得徐飛飛下一刻會平安無事地從隧道裡走出來。
新房間是一個破敗的手術室,生鏽的手術桌邊坐著一個NPC,是個全身都被毀了容的人,人不人鬼不鬼的,形象恐怖。
要和他對話才能獲得線索。
其他人討論著現在手上的線索,程開抿抿唇,直接大步走到鬼麵前。
程開聊天似的問:“兄弟,剛剛被抓走的那個男生是去做什麼任務了?”
鬼好像從沒聽過這個問題,啞著非人的聲音說:“無…可…奉…告…”
“那你們醫院有沒有什麼優惠活動?”程開抱起手臂問,“能不能讓我和他換一下,或者把我也送去做那個任務。”
鬼:“……”
程開誠懇地說:“真的,為你們員工的健康著想。我過去之後他至少不會踹人。”
鬼乾脆連看都不看他了。
秦方律低低地笑了聲,拉著程開扯到一邊,就那麼瞅著他。
程開沒好氣地問:“秦狗,乾嘛?”
秦方律問:“擔心他?”
程開偏過頭去,鼻腔裡哼了聲:“他是真的怕這些。”補了句:“看個恐怖片都嚇得發抖。”
而且還往一直他懷裡拱,瑟瑟縮縮,小狗崽似的。
秦方律拍了拍程開的肩膀,沒說什麼。
最後一個房間是停屍房,一整麵牆都是用來儲存屍體的大抽屜。
徐飛飛到現在還沒回來,就在程開以為徐飛飛已經獨自通關出去了的時候,最底下那一排的某個停屍抽屜突然動了一下,然後緩緩地開始自動往外滑。
白薔薇就站在旁邊,冰涼的金屬抽屜碰到了她的腿,嚇得她短促地叫了一聲。
幾乎是同時的,抽屜裡也傳出了一聲分貝極高的尖叫。
阮存雲哭笑不得:“飛飛!”
抽屜緩緩打開,徐飛飛蜷成一團蹲在裡麵,肩膀一顫一顫的。
他一抬頭,看到五張熟悉的臉,哇地一下就哭了。顫抖的視線飛快地掃過一圈,程開,阮存雲,秦方律,白薔薇,齊暢……
然後轉回來,落定在程開身上。
徐飛飛火箭發射似的竄了起來,直直地往程開懷裡撲:“哥嚇死我了嗚嗚嗚嗚——”
程開懷中一沉,小火球整團砸進了自己臂彎。
他立刻有力地一撈,把徐飛飛緊緊抱住,一下下地順他的後背:“不怕,不怕,現在沒事了……”
這倒黴孩子的下巴擱在程開頸窩,歪著臉,毫不客氣地把眼淚鼻涕全往他身上蹭,嘴裡還在嘰裡咕嚕地唧唧哭。
程開又好笑又心疼,心臟咕嘟嘟地冒泡兒。
通關後回到豔陽高照的人間,徐飛飛遭受了一波慘無人道的關懷。
白薔薇摸著他的狗頭說可憐寶寶,阮存雲揉著他的腦袋說飛飛站起來,徐飛飛非常沒骨氣地流眼淚,說他再也不玩什麼狗屁恐怖密室了!
飯桌上,大家自然格外關心徐飛飛在程老板家住的怎麼樣。
徐飛飛這會兒吃到了陽間的食物,整個人已經恢複了,中氣十足地說:“舒服!寬敞!五星級一流服務!”
白薔薇嘎嘎樂,問:“服務?什麼服務?”
徐飛飛特幸福地說:“每天都有程老板陪我打遊戲的服務啊。”
秦方律淡淡地看了程開一眼,問:“那程開在家住的怎麼樣?”
阮存雲一聽也問:“是哦,飛飛喜歡把東西亂扔,程老板,飛飛沒給你添麻煩吧?”
程開不太自然地撇開眼,在家他明明是和徐飛飛一起把東西亂扔。
徐飛飛被點到名,突然坐直了身子,像講台下等著老師批評的小學生:“哥,我沒給你添麻煩吧?”
“不麻煩。”程開說完一頓,又補了一句,“很開心。”
“那可不得開心嗎,白撿了個便宜弟弟。”白薔薇笑了聲,“飛飛一口一個哥喊得真溜啊。”
徐飛飛說:“哈哈,是我白撿的便宜哥哥!”
晚上自然是程開把徐飛飛捎回家。
徐飛飛現在已經能很自然地坐上程開心愛的老婆痛車,開門關門極為熟練。
看著飛馳而過的紫色跑車,秦方律笑著搖搖頭,覺得這次程開真是栽得很徹底。
能坐上那車副駕駛的人,基本上就是你開哥心裡最愛的人了。
車上,徐飛飛在副駕駛坐得很不安分。
趁著紅燈停下來,徐飛飛伸頭往程開身邊湊,問他:“哥,心情好點兒了嗎?”
程開有點不解:“我心情一直很好啊。”
“你前兩天明明就心情不好!”徐飛飛撅起嘴,“我問你為什麼不開心,你還不告訴我。”
程開噢了一聲,轉回頭,慢慢笑起來:“我現在心情好了。”
“真的啊?”徐飛飛可高興了,“果然出來玩很有效嘛。”
程開問:“所以你組織這次聚會,是想要我心情好一點?”
徐飛飛使勁兒點頭:“是啊!”
“玩得很開心!”程開笑著說,隔了一會兒,又說:“謝謝小男仆。”
“沒事兒。”徐飛飛特大氣,“這是我們男仆該做的!”
程開無聲地笑了。
哪來的笨蛋小男仆,不顧自己嚇得要死,也想要彆人變開心一點。
兩人回家後已經不早了,像往常一樣,各自回房洗澡睡覺。
程開靠在床頭看新遊戲demo,正準備關燈睡覺的時候,臥室門突然被輕輕推開了一道縫。
一隻蓬鬆的卷毛腦袋悄悄探進來,圓溜溜的眼睛不好意思地往裡打量。
“飛飛?”程開坐了起來,“怎麼了,進來說。”
房門緩緩打開,徐飛飛整個人緩慢地往房間裡斜,臉上掛著禮貌而不失尷尬的微笑。
“那個……”
程開:“那個?”
徐飛飛吸了吸鼻子:“我總覺得我床底下有人……”
程開:“啊?”
徐飛飛縮了縮脖子:“我還是好害怕。”
程開:“啊。”
徐飛飛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一步跨到程開臥室裡,啪地合攏房門。
“我今天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程開:“……”
過了一會兒,程開瞪大眼睛:“啊?!”
“不行啊?”徐飛飛有點失望,“沒關係,那我先回去了。”
程開連鞋都沒顧得上穿,赤著腳踩到地板上,一個滑鏟攔住了徐飛飛的去路,脫口而出:“可以跟我睡!”
徐飛飛感激地一笑,轉頭就抱著自己的小枕頭和小被窩,屁顛屁顛地窩進了程開柔軟安全的大床。
主臥裡是寬敞的雙人大床,程開把自己的被窩撥開一半,徐飛飛就裹著自己的被子躺到他身邊。
“哇塞,好暖乎啊!”
徐飛飛在床上扭了扭,像一條正在蛄蛹的貓貓蟲。
“廢話。”程開隔著厚被子拍了他一下,“我都給你捂熱了。”
徐飛飛嘿嘿一笑:“小程子,今天的床暖得不錯。”
程開滿頭黑線:“哪有皇帝讓太監暖床的?”
話才出口就頓住了,程開立刻救急:“草,我不是太監!”
徐飛飛笑得天崩地裂,指著程開狂笑:“哈哈哈哈難怪你叫自己程長|槍呢!”
兩人在床上鬨了會兒,程開把橘黃色的台燈撚暗了些,但沒完全關掉,留個溫暖的燭影。
“睡覺了。”程開又隔著被子拍了拍徐飛飛的肚子,“不怕了吧?”“嗯。”徐飛飛裹著被子滾來滾去,“不怕了!”
兩個人,兩床被子,並排躺好。
房間沉靜下去,隻剩下安靜起伏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飛飛默默地把自己蜷起來,往程開那邊拱了一下,然後不動了。
程開感受到這動靜,維持著閉眼的姿勢:“……”
安靜了沒一會兒,徐飛飛又把自己蜷起來,海豹似的,又往程開那邊擠了一點。
程開沒忍住,睜開雙眼,正好對上徐飛飛水汪汪的眼睛。
“……”
徐飛飛尷尬地咳了一下:“哈哈,你被我弄醒了嗎?”
“……沒。”程開說,“一直沒睡著。”
“你也沒睡著啊!”徐飛飛睜大眼睛,“我也沒睡著。”
他接著小聲說:“我總覺得背後有東西盯著我。”
程開側躺著看他,安靜地說:“我在呢。”
徐飛飛又往程開那邊挪了挪,鼻尖幾乎拱到他頸側,呼吸一下下地撓著皮膚。
“今天那個鬼屋,他們把我關到了一個實驗室一樣的地方,有個線索需要我躺在手術台上才能看到。我躺了,聽到床底下有聲音,然後有個滿臉流血的骷髏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啊啊啊啊啊!!”
獨自一個人經曆這種事情還是挺嚇人的,即使心裡知道是假的。
更彆提徐飛飛最害怕這種,這得給他造成多大心理陰影啊?
徐飛飛一怕起來就停不住嘴:“雖然後來NPC姐姐對我還挺好的,看我叫得太嚇人了,跟我聊天,說她今天成功嚇了五個人了,給顧客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飛飛。”
程開突然開口,打斷了他。
程開撩起自己被窩的一角,喉嚨發緊:“要不要進來睡。”
徐飛飛一愣,隻猶豫了一秒,就歡快地拋棄了自己的被窩,像蝦米一樣往程開被窩裡鑽。
“好啊好啊啊!”
被窩裡又熱又暖,程開體溫炙熱,徐飛飛更熱,兩人就這麼貼著,太上老君的煉丹爐都沒他們溫度高。
徐飛飛毫不客氣,抬手就把程開攔腰抱住,鼻尖還無意識地在他臉上蹭蹭。
舒服地長歎一聲:“踏實了。”
程開輕輕搭著他的手腕,皮膚接觸的地方,很熱,很滑。
在程開被窩裡,徐飛飛幾乎是歪頭一倒就睡著了。
留下程開一個人備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