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計謀之前被楊嗣昌用於剿滅流寇,說白了就是布下天羅地網,將敵人困守在一個區域,然後各路兵馬互相配合,逐漸縮小包圍圈,直到將敵人消滅。
這法子若是放在後世,在有現代化通訊工具的前提下,倒是也算是中規中矩。
但此時是明朝,信息傳遞不及時,各路人馬行進就不一,張世康覺得能將李自成張獻忠圍在網裡,純純就是運氣。
他總算知道為何糧草消耗的那麼快了,好幾路大軍,不集合優勢兵力速戰速決,卻總是慢吞吞的龜縮搞包圍,這是在跟建奴拚消耗嗎?
朝廷國庫是個什麼情況,你楊嗣昌不清楚嗎?拚消耗拚的起嗎?
楊嗣昌聞言胡子抖了抖,從張世康語氣裡,他哪裡聽不出質疑,他本想發火,但忍住了,犯不著跟個紈絝公子哥較真,張世康又懂個什麼。
“陛下有旨意,讓本官護你周全,我看明日張提督的軍隊就跟著本部行軍吧。”楊嗣昌壓住心裡的怒意道。
“不了,你走你的,本提督要去巨鹿。”張世康直接拒絕。
“可陛下讓……”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果然,楊嗣昌在心裡搖了搖頭,就知道這小子不會聽他的。
不過他並不介意,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怪不得本官沒提醒了。
到時候出了事陛下問起,本官也算有了說辭,嗬,虧本官之前還想與之聯合共同對付東林黨人,看來是看走眼嘍。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不過,這小子不會是想去救盧象升吧?
應該不至於,不過就算是,如今估摸著也來不及了。
兩人話不投機,張世康自顧自的回到軍營,京營兵急行軍了一下午,晚上肯定得好好休息,現在他再急也沒用。
第二天天還沒亮,張世康就命令火頭營埋鍋做飯,天剛亮時,張世康就帶著部下離開了琢磨,甚至連招呼都沒跟楊嗣昌打。
兩天後,京營兵抵達趙縣,見到了宣大監軍高起潛,高起潛昨天夜裡就收到了楊嗣昌的信件,
不過與楊嗣昌的冷淡不同,高起潛對張世康很是熱絡,不僅出營盤迎接,還為張世康準備了豐盛的酒席,但張世康並不領情,開口就道:
“盧象升怎麼樣了?他是不是已經與建奴交戰?公公為何不去支援?”
麵對一連串的問詢,高起潛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道:
“聽說是打起來了,咱家並未接到盧大人求援的消息呀,況楊閣部有令,讓咱家駐防此地,前幾天建奴孔有德部一直在附近,估摸著是想去攻河間府,咱家也不敢違反軍令擅自調兵呀!”
他知道張世康是天子麵前的紅人,也有著結交一番的意思,他並不因為張世康年輕而輕視,實際上高起潛對楊嗣昌沒什麼太好的印象,與他合作也隻是權宜之計,這人太小肚雞腸了。
楊嗣昌給他看了天子的密信,這使高起潛大驚,因為他從未見到過天子如此護著一個人,便想著隻要張世康不破壞他們的計劃,他想著法子也得籠絡住這小子。
“孔有德部有多少人?”
“八千。”
“公公這裡的兵馬不止八千吧?”張世康意味深長的道。
“皆是步軍,怎能以己之短攻敵之強,那孔有德狡詐的很,好幾次在營外咒罵,就是想讓咱家出城去攻,咱家才不會著了他的道。”
高起潛被張世康嘲諷也不生氣,身為從最底層爬上去的閹人,他什麼氣沒受過,張世康的嘲諷不過是毛毛雨了。
“孔有德部如今又在哪兒?”
張世康覺得這閹人不實誠,隻從狡黠的眼神裡他就看出來,但高起潛畢竟有問必答,他作為客軍,還真不好發作。
“昨日夜裡突然拔營走了,咱家半夜才知道,烏漆嘛黑的,派了人也沒找見。
不過張大人放心,他們絕不會逃出楊閣部撒下的這張網。
張大人啊,建奴凶殘的很,張大人不該出京的,能待在京城,咱家不知道有多羨慕你呢!
不過出來了也不打緊,有咱家在,保管張大人無虞,張大人放心,但有軍功,絕對少不了張大人的那份兒!”
高起潛倒是對楊嗣昌的四正六隅十麵張網計劃讚不絕口,他猜測張世康在這時出征,肯定是想在天子麵前表現一番。
畢竟年輕嘛,哪有不喜歡功勞的,為了籠絡張世康,高起潛胸脯拍的邦邦響,可謂把投其所好用的恰到好處。
倘若是一般的紈絝公子哥,倘若出城真的是為了混點戰功,以展現自己的才能,估計還真扛不住高起潛送出的大禮。
可張世康並不是一般的紈絝,他出城更不是為了戰功。
孔有德不見了,而趙縣距離巨鹿不過一日的路程,傻子都能猜到,孔有德極有可能去了巨鹿,盧象升危矣!
念及此,張世康不理會高起潛的籠絡,自顧自的回了自己的營盤。
京營兵急行軍一天已經十分疲憊,張世康便命令士兵就地休整兩個時辰,決定連夜趕往巨鹿。
張世康走後,高起潛的笑意很快就消散,他望著滿桌豐盛的酒菜毫無興致。
兩天了,盧象升能憑著六七千人抵擋建奴兩天,著實讓高起潛驚訝。
不過今天當是最後一天了吧,孔有德也去了巨鹿,盧象升絕對見不著明日的太陽。
到時死無對證,張世康就算去了,也隻會認為是盧象升指揮不當,才導致兵敗。
盧象升啊盧象升,你懂點兵法又如何?誰教你不會做人呢?
連做人都沒學明白,如何在大明立足?
你再勇猛又如何?嗬嗬,誰在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