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的,到了巳時六刻(上午十點半),京營兵終於抵達了賈莊附近。
從京師出發,連續好幾日,京營兵一直處於急行軍狀態,加之昨晚又隻睡了不到兩個時辰,不少士兵難免麵露疲態。
不過隨著距離敵人越來越近,這種疲態很快被凝重和興奮所掩蓋,為了這一天,他們已經操練了半年。
在此之前,京師乃至全天下的兵都將他們視為孬種,如今證明自己的機會到了,他們如何能不興奮。
“報!距離敵陣一裡,建奴已經擺好了陣勢。”一個夜不收飛馬來報。
“再探。”張世康下令道。
“火器營聽令,線列隊形前進。”張世康騎著戰馬逡巡在火器營周圍下令道。
“吼——”五千火銃手齊齊停下腳步,並發出列隊前的呼喝。
由於操練嚴苛,隻不到半刻鐘的功夫,五千人就按照既定要求分列成了十個小方隊,每隊間隔在五十步左右。
“文邦國、牛綱列陣,準備迎敵!”孫維藩衝兩個副將道。
火器營擺好陣勢之後,文邦國、牛綱兩個副將率領各自步軍營開始協防,其中兩營護持在火器營兩側,其餘一個營以哨為單位,分布在十個火銃方隊之中。
這是張世康與孫維藩討論出來的,以火器營為核心的戰陣打法。
從行軍隊列到作戰隊列,京營的行進速度雖然慢了下來,但整個軍隊的協同性卻展現的淋漓儘致。
火銃手踏著整齊的步伐,如同一個整體一般向前推進,間有騎著戰馬來回傳令的牙旗手,雖然還未開戰,已經充滿了肅穆的氣氛。
京營兵最終在距離建奴四百步時停下,張世康冷眼望著敵人,他知道對方的那個叫嶽托的韃子,此時也正在望著他們。
由於全是步軍,麵對建奴,一開始張世康就是準備要打防守戰,而且以他對建奴的了解,在如此開闊的地形上,建奴不可能不主動出擊。
嶽托身著重甲,此時確實在觀望著不遠處的京營兵。
他本想著以最精銳的重騎兵直接衝陣,好快速解決這場意義不大的戰爭,可當他看到麵前這支軍隊的軍容時,皺著的眉頭就一直沒有舒展。
“恭順王,此戰便由你來主攻,巴雅拉,你率兩千步弓手協助,阿延圖督戰。
祖大春,你著五千漢軍抵禦那盧象升,莫叫他們攪了這邊的戰事,咳咳——”
嶽托最終還是改變了主意,決定先試探一下敵軍的虛實,倘若敵軍隻是虛有其表,再令重騎兵衝陣。
他話剛說完,卻突然咳嗽了兩聲,他最近總感覺疲乏無力,後背也總是隱隱作痛,起初隻當是舊疾複發,便也沒太當回事。
這兩天卻愈發的嚴重了,甚至出現了發燒頭痛的症狀,但此時大戰在即他根本無暇顧及了。
“末將得令!”祖大春心有慶幸的道。
相比於不遠處的京營兵,去防禦已經精疲力儘的盧象升風險要小的多,他覺得將自己的侄女兒送去給貝勒爺暖床沒白送。
一旁的恭順王孔有德就沒那麼高興了,但早上的戰事已經令嶽托很不滿意,現在讓他做前軍,他也不敢說什麼,隻能咬咬牙領命。
半刻鐘後戰鼓敲響,孔有德命部下出擊,他早看到了京營的火銃手,便以盾牌兵為排頭,以楔形陣列應敵。
盾牌兵之後是孔有德和巴雅拉的步弓手,兩翼和後側皆是長矛和戰刀隊,步軍兩側各有一隊千把人的騎兵協防,以應對突發的情況。
三百步、兩百五十步……
看著敵人在一點點靠近,火器營方陣裡,徐文遠的呼吸都凝重了起來。
與其他的京營老兵不同,徐文遠雖然操練成績優異,但卻實實在在的是個新兵蛋子。
對於新兵來說,第一場戰鬥至關重要,他扭頭看了一眼鄭衝和王敬鐸,鄭衝則是咬著牙,王敬鐸雖然沒咬牙,但徐文遠看到他的腿在抖。
於是徐文遠反倒沒那麼緊張了。
兩百步、一百五十步……
各方隊的司令手齊齊的吹響了銅哨,第二排和第三排火銃手如同機器人一般向前跨出一步,第一排火銃手直立舉射,第二排則躬身,第三排是蹲姿。
魯密銃的有效射程是九十步到一百步,換算成現代單位就是一百五十米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