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的力量是你不能想象的,明裡,我與他們對抗多年,實則這些年其實都在儘量回避與他們產生直接衝突。
統兵在外之時,我也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這一則是為將者本就如此,二則是因為那些人。”
楊嗣昌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般,將這些年的心路曆程以及感想說給張世康聽。
他很清楚,自己不在了之後,對於東林黨來說,最大的假想敵肯定就是張世康。
天下兵馬大元帥,聽起來很嚇人的稱呼,自己隻是做個督師,就能令那些人坐臥不安,更彆提張世康了。
他不希望張世康也落到他這般的下場,國朝落到如此地步,原因複雜。
但很重要的一個原因,還是東林黨以及他們背後的整個利益體,不肯將利益分給朝廷和百姓。
自天啟年開始,朝廷就一直入不敷出了,這種情況在最近幾年愈演愈烈。
他一直都明白,也曾嘗試挽救,隻不過失敗了罷了。
“你們這些讀書人,說話做事總是瞻前顧後。
看起來是深思熟慮,殊不知前怕狼後怕虎的,最終的結果就是如狼似虎。”張世康嘟囔道。
“知道為何我要擔下大元帥這個差事嗎?
如今局勢,波譎雲詭,但你越是浸潤的久,反倒越是被他們的諸多套路所迷惑。
在他們的遊戲規則裡,你又如何能取勝呢?
以我觀之,無非就是三個詞,軍權,監察權,財權。
本伯前來,一者,是問問你有什麼心願未了,二者便是來聽聽你的意見。
你也知道,朝廷這鬼樣子,拖不了了。
一戰定勝負。”
張世康說罷,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
若論權謀,一百個張世康,也敵不過朝廷裡那群老頭兒。
他們已經將官場的規則吃的滾瓜爛熟,在這個規則裡,本就是不公平的。
可張世康從沒想過按照他們的規矩來。
風險肯定是有的,但做什麼事沒有風險呢?
“你的思路倒是有新意,可東林黨人又豈不知軍權的重要性,你要當心邊軍,尤其是關寧錦。
建奴至今三次入寇,皆是從那個方向,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你的性子倒是在某些方麵,跟咱們的這位天子相像。”
“急功近利?”張世康猜測道。
邊軍裡頭肯定有東林黨的人,這是張世康之前就猜到的,楊嗣昌所說的關寧錦防線,倒是以後得注意點。
這條防線上,大抵是祖家和吳家在守,祖大壽和吳三桂,可都是降了清的。
“若真是到了那個地步,你當記住,打蛇打七寸,而東林黨人的七寸,就在江南。
或許有功夫,你應當著人去查一查東林書院。”
對張世康的猜度,楊嗣昌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隻是說著自己的建議。
“與他們為敵,還需要當心他們的筆杆子,莫要落在他們手裡把柄,否則他們隻憑一隻筆,便可以顛倒黑白,英國公一脈的名聲,估計也要釘在恥辱柱上,不得不防。”
楊嗣昌看了一眼張世康,略有些擔憂的道。
“哈哈哈!要不說還得是你楊蓮花,本伯還以為你是悟道了,沒想到還是如此在意名聲。
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占據道德高地唄,我懂。
但我可不在乎這些,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曆史,也都是勝利者來書寫的。
他們汙蔑我,我不在乎,殺了他們便是。”張世康冷笑道。
他的把柄太多了,連他自己都數不過來,更彆提到時候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然而,這並不是個民族覺醒的年代,他倒要看看,究竟是筆杆子厲害,還是槍杆子厲害。
這類占據道德高地抨擊人的情況,在後世也經常出現,張世康尤其討厭那些鍵盤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