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日,早朝,皇極門。
張世康身著蟒服,他此時所處的班列已經十分靠前。
天子還沒到,泰寧侯陳延祚等人都時不時瞄一眼張世康,似乎很好奇這小子怎的突然也來上朝。
不止是張世康,同來的還有徐文遠、孫大勝、鄭衝等一應勳戚少壯派。
曆經兩次大戰,這些勳戚子弟都有了爵位和軍職在身,他們也有資格站在這裡。
隻是孫大勝和鄭衝畢竟太年輕,杵在一群父輩中間顯得格外不搭。
大部分勳戚對山西發生的事還不知曉,隻覺得今日朝堂的氣氛有些古怪。
不僅張世康所代表的少壯派來了,那群文官們似乎也不太正常。
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站的筆直,臉上看不出悲喜,雖然朝堂上有規矩,但平日裡多少總有人會交頭接耳的。
可如今朝堂出奇的安靜,那些文臣沒有一個說話的,但陳延祚仍舊從個彆朝臣身手看出了不對勁兒。
就比如有幾個拿著奏疏的朝臣,捏著奏疏的手指頭都在顫抖,這當然不會是因為恐懼。
究竟生了什麼事呢?竟讓這群老雜毛如此憤慨,真是好奇呢。
張世康也扭頭看了一眼鄭三俊等人,他心裡十分清楚,現在就是暴雨前的寧靜。
半刻鐘後,崇禎皇帝在王承恩的高唱聲中來到龍椅前。
文武大臣行過禮後,王承恩讓諸臣奏事的聲音剛落,鄭三俊便出班奏道:
“陛下,臣昨夜驚聞山西晉商之變,宣大總督盧象升與漢中總督孫傳庭聯合,竟毫無緣由的對晉商痛下殺手。
不知陛下可知此事?”
一般情況下,即使群臣要對付某個人,基本第一個開口的,要麼是六科給事中,要麼是都察院的禦史。
最後才輪到發起此事的正主——各部的尚書或者閣臣來總結意見。
鄭三俊身為吏部尚書,一上來就第一個發言,足見這件事對朝臣的震動有多大。
鄭三俊是在快到五更的時候得知這個消息的,驚得他當時就睡意全無,他立即吩咐下人,迅速的將這個消息告知其他的同僚。
一直到上早朝,鄭三俊就再也沒睡覺,直到現在,他還在琢磨那封信裡的內容。
盧象升和孫傳庭敢這麼乾,那張世康絕對是脫不了乾係的。
而張世康此人,如今早已取代了楊嗣昌,成為東林黨人最大的敵人。
“唉,朕也是剛得知的消息。”崇禎皇帝歎了口氣道。
聞聽天子歎氣,眾人還以為天子是在為晉商的遭遇感到惋惜,幾個給事中正打算痛斥盧象升的罪行,沒成想崇禎皇帝繼續道:
“朕嘗聞商賈無國,卻沒想到那些晉商竟真的敢裡通外國,多虧了盧卿和孫卿慧眼如炬,識破了這群叛國之輩的圖謀。”
崇禎皇帝這話一出口,等同於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同時也是給這群晉商定了性。
可文官們哪裡肯承認,鄭三俊繼續道:
“陛下怎能輕易聽信他們的一麵之辭?此非明君所為也。”
“嗬,陛下沒聽你們的,就不是明君,這是何道理?
難不成你們的話,便是金科玉律?”霸州伯徐文遠反駁道。
作為次子團的骨乾,張世康的忠實擁躉,徐文遠當然知道,不能什麼事都讓大哥親自出手,那也太丟麵了。
徐文遠畢竟也是紈絝出身,這話自然就沒那麼好聽,張世康的言傳身教之下,次子團的弟兄對這群文官都沒好印象。
“本官在與陛下敘話,你個小輩安敢胡言?”
鄭三俊見狀鼻子都氣歪了,說罷還看了一眼定國公徐允楨,意思是你若不管好你兒子,休怪惹火上身。
一日之間,晉商幾乎團滅,這裡頭牽動的利益之大,在場的人當然知道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