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二年,應當算是崇禎皇帝繼位以來最動蕩最亂的一年。
即使流寇最猖獗的時候,也從未這樣亂過。
從南到北,從東道西,流寇、建虜、江南士紳、東林黨幾乎是約好了一樣,同一時間開始對動蕩的朝廷發起進攻。
崇禎皇帝孤獨的坐在乾清宮內,處理著他那仿佛永遠也處理不完的奏疏。
張世康離開京師已經半年了,自打張世康入朝以來,這還是崇禎皇帝頭一回這麼久沒見到那小子。
以往不管他這大殿內如何空蕩蕩,隻要這小子在,氣氛仿佛一下就能熱切起來。
那小子啥話都能說,也啥話都敢說,有時候氣得他都恨不得打人。
可是這麼久沒見,崇禎皇帝不知怎的。
反倒有些想念起來。
或者是說,但凡是遇到非常棘手的事,崇禎皇帝立即就會想到那小子。
就比如說現在,朝臣們認為現在的大明已經危如累卵,一旦北虜再突入長城,後果不堪設想。
雖然國庫現在充滿了銀子,但似乎對局勢並沒有太大的助益。
朝臣們一致認為,為今之計,應當以朝廷的名義儘快與南軍談和。
雙方各退一步,朝廷可以暫時不追究徐弘基、張慎言等人的過錯,隻要他們肯繳納新稅製所需的稅款,並且保證不再鬨事。
朝臣們認為徐弘基沒有理由不同意,隻要能穩住江南的局勢,朝廷便可令張世康迅速回軍,以應對北方的來犯之敵。
除此之外,曹變蛟也可儘快入川支援秦良玉部。
隻有這麼做,才能儘快的將目前的動蕩局勢消於無形。
朝堂上的官員已經完全換了一茬,但這些官員比原來的東林黨人更加強硬。
他們大多為官清廉剛正不阿,一直到現在,他們仍舊對朝廷將軍權交給張世康而耿耿於懷。
崇禎皇帝因此生了好幾次氣,反倒是張世康勸他得包容一二,說倘若滿朝文武都變得唯唯諾諾,那才是要亡國雲雲。
其實崇禎皇帝心裡知道,那小子最煩的就是這些人,也並不大喜歡那麼多差事,都是他要強加給那小子的。
本來定在三月的恩科還是如期舉辦了,很遺憾的是,張世康由於出征在外沒能當上主考官。
但崇禎皇帝還是力排眾議,將這次恩科的策論題目,改成了如何看待朝廷的新國策,以及如何看待東林黨人。
這題目不可謂不敏感,但崇禎皇帝還是根據自己的思考,選出了自己覺得符合張世康要求的一些人才。
這批被選中的進士,除卻一小部分留在京城外,其餘大半都被派往了山西、陝西、山東、河南等北部四省作縣令。
朝廷裡當然也補充了一部分,但還是不夠。
這主要是因為這次參與恩科的學子,幾乎全部來自以上的四省,而作為學子最多的江南,這次恩科卻幾乎沒人來。
崇禎皇帝明白,這當然是因為戰亂,他十分相信張世康在這方麵的判斷。
但是對於朝臣們的提議,崇禎皇帝其實也相當的糾結。
前陣子他倒是給張世康寫了封信,勉勵他不必擔憂朝中之事,隻要他好好應對戰事便可。
但說是這麼說,可這麼久沒有收到回信,崇禎皇帝心裡還是沒底。
聽說張獻忠已經率領十二萬大軍攻打石砫,倘若讓這廝出川,後果不堪設想。
北邊還好,有陝西三邊總督孫傳庭,以及五萬秦兵防守,李自成的兵力並不足以攻下漢中。
但重慶府駐軍本就不多,又被曹變蛟調走一部,崇禎皇帝還是很擔心的。
可最擔心的,仍舊是建虜,自打去年將他們擊退,那皇太極曆經一個冬天的休養,想來肯定不想錯過這個大好機會。
可沒有張世康在身邊,崇禎皇帝總是缺乏安全感。
即使他知道張世康定然有什麼安排,不會讓建虜輕易突破邊牆,可仍舊止不住這樣那樣的心思。
正愁悶間,兵部尚書李邦華等閣臣前來參加廷議,崇禎皇帝便喊了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