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
張德源搖搖頭,把桌上的卷宗遞給沈青雲,對他嚴肅的說道:“你看看這個案子。”
“好。”
沈青雲點點頭。
打開卷宗,他低下頭看了起來。
這是發生在遼遠市的一樁殺人案。
去年十二月份,死者張華秀的屍體在一個廁所內被發現,案發後,警方神速鎖定了嫌疑人,水城工務段退休職工楊宗發,也就是死者的兒子,他被警方認定夥同妻子李明英、長女楊顯芬、女婿謝華、兒子楊顯強、楊顯華,合謀殺害了自己八十四歲的老母親,破案僅用了二十幾個小時。
看到這裡,沈青雲眉頭皺了皺。
“這案子破的有點快啊!”
許久之後。
沈青雲抬起頭,看向張德源問道:“廳長,您的意思,這裡麵有問題?”
很顯然。
無緣無故的,張德源不會把卷宗拿給自己看的。
“是的。”
張德源點點頭:“這個卷宗是沒問題的,但我們收到了楊家人的舉報信,他們說遼遠市公安局在審問他們的過程當中,采用了違法手段進行刑訊逼供。”
“什麼?”
沈青雲很意外。
隨即,他看到張德源遞給自己一封信。
“你看看這個吧。”
張德源對沈青雲說道:“他們不僅僅對我們提交了舉報信,還寫了一份刑事控告狀給省檢察院。”
聽到這句話,沈青雲的臉色頓時嚴肅起來。
他打開那封舉報信,便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沈青雲的表情愈發認真。
楊家向遼東省檢察院遞交的《刑事控告狀》裡,字裡行間透露著無儘的悲憤:“警察要我們承認殺死了自己的親人,由於我們根本沒有做過這種喪儘天良的弑母行為,所以絕對不可能承認,自此,我們受到了慘無人道的折磨:‘鴨兒鳧水’(將受害人的雙手反綁,懸掛著反吊在門枋上)、火鉤烙、開水燙、拳打腳踢、雙腳踩跺、臟帕塞嘴、不讓睡覺、不給飯吃……”
按照他們的說法。
在刑訊逼供過程中,遼源市光明區公安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李廷福,主要負責指揮其他幾名警察進行逼供。
區公安局刑偵副隊長汪洪最慘無人性,他不僅對楊宗發實施酷刑,而且還將其帶至對楊顯芬訊問的現場,讓楊宗發親眼目睹女兒被嚴刑拷打的過程,並以此逼迫楊宗發承認弑母。
在此過程中,由於李明英拒不承認罪名,被警察打昏後又被用茶水潑醒,用皮帶抽打,還遭到警察用腳跺手指和軀體的折磨,李明英痛得大聲喊叫,汪洪和談光清就用冬天使用的抹爐子的臟布塞住李明英的嘴巴繼續毆打。
他們還按住李明英的頭猛撞牆壁,致使李明英的兩顆牙齒被打落,四肢至今傷痕累累,精神抑鬱,聽力減退,木訥呆滯。
由於謝華被毆打過程中,慘叫聲音較大,他們便將謝華捆綁後吊在高樓層的天花板上,當時正值隆冬,天寒地凍,警察卻扒掉了他的衣褲。甚至有警察用冬天烤火用的引燃的柴塊擊打楊顯芬的臉部,楊顯芬臉部的疤痕至今清晰可見。
現在已經是雙腿殘疾的楊宗發說:“我是家裡的頂梁柱,我一直不願意在警察麵前跪下,所以他們就拚命地打我的腿。我不時聽見孩子們痛苦的叫喊聲從隔壁的房間裡傳來,心裡鑽心地痛。為了不讓他們難受,我一直咬牙忍著,結果一棒比一棒重地打在我的腿上,直到我跪下了,再也站不起來時,我仍是沒有喊出一聲……”
看著這個舉報信,沈青雲整個人都有點顫抖不已。
他不敢相信,如果這是真的,那楊家人到底有多絕望。
“廳長。”
沈青雲看向張德源,小心翼翼的問道:“那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省政法委那邊的意思,是秘密組織一個調查組。”
張德源對沈青雲誠懇的說道:“檢察院和咱們省廳都要出人,我打算推薦你去。”
“我?”
沈青雲略微有點意外。
“是的。”
張德源點點頭,坦然道:“你也知道,你在省廳的時間其實不會太久,這個案子辦完差不多就要元旦了,再有兩三個月,我估計省裡對你的安排,應該已經確定了,到時候你肯定是要去地方的。”
“所以呢?”
沈青雲一臉不解的看著張德源。
“所以你就當幫幫忙了。”
張德源笑著說道:“你也知道,我這手裡麵現在能用的人不多,警務督察這一塊雖然不缺人,但這個案子很顯然要求有人懂刑偵方麵的東西,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聽到他的話,沈青雲愕然無語。
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
頓了頓。
張德源又說道:“另外,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遼遠市政法委書記劉華文,是咱們省長當年的秘書。”
聽到這句話,沈青雲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
他倒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
不過仔細想想,張德源告訴自己這件事,恐怕也是想要說服自己參與這個案子。
畢竟說起來,按照他的理解,自己是周英傑提拔的人,如果能夠借助這個事情幫助周英傑應該不會介意的。
想到這,沈青雲對張德源說道:“廳長,這樣吧,我把卷宗拿回去研究一下,反正我們警務督察總隊肯定得派人參與這個案子,到時候我去不去,肯定會告訴您一聲,您看怎麼樣?”
“也好。”
張德源微微一笑,輕輕點頭,算是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