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小辮子並沒有說謊,自己真正的滅門仇人,竟然一直生活在自己的身邊。
哢嚓。
輪椅停下。
無情睜開眼,看著麵前熟悉的神侯府,她目光複雜,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麵,聲音哽咽:“鐵手大哥,我的父親當真死有餘辜嗎?”
她沒有掩飾,內心堅韌,仇恨支撐多年,讓無情直來直往,開口詢問。
鐵手麵色愧疚:“你已經知道了?”
無情點頭,卻並未開口。她不知道如何麵對,自己像是人賊做父?但是對方卻真的對自己好。這一刻,無情忽然發現,自己更加的痛苦了。
與其承受這些恩情,還不如早就知道仇人是誰。
一麵是滿門血仇,一麵是將自己養大的親人,這種抉擇,讓無情心中很是苦悶。
鐵手遲疑一下,坦白從寬:“崖餘,你父親當初出賣了不少官員,害的他們全家死絕。出於道義,我們才滅了你家滿門。”
“那為何唯獨留下我?”
“你隻是個孩子……”
“我寧可當時死了,或者你把我送入。”無情表情痛苦:“如果如此的話,我也不會這麼難以決斷。莪甚至,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報仇……”
鐵手哈哈大笑:“好妹子,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有什麼好猶豫的。”
“可救命之恩,如同再造。”無情淚眼模糊,咬著唇瓣倔強的看著鐵手:“報仇報恩,你告訴我應該怎麼做?”
鐵手無言以對,一時間沉默不語,這種事情,哪有人能做得出最正確的選擇?無論怎麼選,都會內心千瘡百孔的。
就在這時,院子裡嘩啦啦跑出來一群人,圍著圍裙的和善女人緊張的看著二人擠出笑臉:“崖餘,你回來了?那個老頭呢?”
無情低頭:“死了。”
婦女表情一僵,刹那眼紅,聲音顫抖:“你殺的?”
無情遲疑一下,接著點頭,沒有抬起腦袋,她不敢對視。隻是心中卻想,夫妻一體,夫君殺了,就是我的殺的,這有什麼區彆?
“你怎麼能殺他。”婦女嘴唇顫抖,瞳孔通紅:“他把你養大,是真的對你好,你還有沒有良心?”
鐵手在旁邊釋然的勸說:“殺人償命,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崖餘做得對。”
婦女一把推開鐵手,眼睛已經紅的嚇人:“對什麼對,我們一直告訴她,讓她放棄仇恨,她卻一直不聽。如今更是忘恩負義,忘記養育之恩……”
說到這裡,婦女嘴唇顫抖,終究沒有說出什麼難聽的話。
她隻是一跺腳回到院落,片刻後,在幾個孩子驚呼中手持一把菜刀跑出來,直奔無情而去。
鐵手一把搶過菜刀,滿臉糾結:“咱們做錯了,一直勸崖餘忘記仇恨,可是現在,你不也想著報仇嗎?”
“這不一樣……”婦女蹲在地上,捂著臉痛哭起來:“他是好人,怎麼就這麼被殺了?”
鐵手目光複雜,語氣幽幽:“什麼不一樣的,盛大人對於崖餘來說,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最疼愛他的父親。我們口口聲聲說,讓她放下仇恨。如今,你卻放不下,你不覺得難堪嗎?”
“我想著,以前我們之所以那麼勸說崖餘,隻是因為,死的不是我們的父母,不是我們的親人罷了。”
看著手中的菜刀,鐵手伸手撫摸刀刃,然後用力一甩,扔回了院子。他蹲下身,目光愧疚的看著無情:“崖餘,帶我去你父母墓前,我不想你為難。”
無情看著蹲在麵前,目光真誠的鐵手,又看了看,跪在旁邊捂著臉哭泣,撕心裂肺的婦女,最後她求助的扭頭,看向江河。
江河無奈,揉了揉無情的腦袋,開口說道:“鐵手是吧。”
鐵手點頭,看向江河的目光不善。
江河也不在意,你養大的好妹妹,老子讓她哭的撕心裂肺,被你瞪兩眼怎麼了?
他咳嗽一聲,開口問道:“要不,你先成個親,生個孩子?”
鐵手一愣:“什麼意思?”
江河搓了搓手,滿臉認真:“是這樣的,你看啊,你殺了我夫人父母全家,卻把我夫人養大。這殺父之仇,不能不報,可養育之恩呢,也不能不報答。”
“我覺得,乾脆你去成親,然後生個孩子。”
“等我夫人殺了你報仇之後,在幫你把你的孩子養大,這也算是報答了養育之恩,你覺得怎麼樣?合情合理吧?”
鐵手炸裂了,難以置信的看著江河,又扭頭不可思議的看著無情。
無情表情尷尬:“鐵手大哥,我夫君的想法有些……有些天馬行空,你彆介意啊。”
鐵手嘴角抽了抽,謝絕江河的好意:“兄台,多謝了,但是不用如此麻煩。”
江河臉色認真:“這怎麼算是麻煩呢?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有跡可循的事情,畢竟,你都做過一次了,我們要形成慣例才行。”
“你都做過的事情,怎麼現在反而反對了?”
“難道你不想,你的孩子長大之後,為你報仇嗎?你放心,到時候我和無情絕不反抗,隻需要對方遵循慣例,幫我們把孩子養大就好。”
鐵手聽的心驚肉跳,神特麼慣例,要是以後人人都遵守這個慣例,那世界豈不是亂套了?
鐵手瘋狂搖頭:“不必了。”
他深吸口氣,看著無情:“崖餘,殺你父母我不後悔,他做錯了事情,相信你也了解。但是,對你我也充滿愧疚,畢竟你是無辜的。”
無情聽的又感動又痛苦。
江河開口說道:“我的夫人並不無辜,嶽父大人貪汙受賄的那些金銀,我的夫人也享受了。”
無情瞪圓了眼睛。
鐵手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著江河。
江河攤了攤手:“難道我說錯了嗎?夫人,你吃的穿的用的,不都是嶽父貪汙來的嗎?你感覺自己小時候很快樂,是因為你吃喝不愁。但是,你想過沒有,那些被你爹貪汙迫害的普通人,他們家的孩子也會快樂嗎?甚至,他們的孩子活著不活著都是個問題,你還覺得你無辜嗎?”
無情傻眼了,滿臉不知所措的看著江河,腦門全是問號.
鐵手也滿臉黑線:“咳咳,你是崖餘的夫君,怎麼能這麼說崖餘?崖餘那時候還小,她什麼都不知道。”
江河搖頭:“不知道就沒享受民脂民膏嗎?”
鐵手瞪眼:“你想做什麼,殺了崖餘為民請命嗎?”
“她是我夫人,我為什麼要殺自己的夫人?”江河表情古怪:“我隻是就事論事罷了,是對是錯,是黑是白,是邪惡是正義,跟我江河有什麼關係。”
“我喜歡我的夫人,願意保護我的夫人。”
“但是不代表,我就要為她辯解啊,做人,可以不分黑白,但是不能顛倒黑白,是不是夫人?”
無情滿臉不知所措的點頭:“夫君言之有理。”
那我是不是還要感謝夫君你不殺之恩啊?
無情內心哭笑不得,又感覺自己罪孽深重,又對江河跟自己同流合汙有些感動。
這個夫君,還怪好哩。
這要是換個有正義感的,說不定就要大義滅親,殺妻證道,證明自己的立場了。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