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
李景深從棉襖兜裡掏出了一瓶西鳳酒,遞到了張振明麵前。
這酒還是他和江雪結婚那年,自己同學隨的份子。
一共就兩瓶。
一瓶去年過年孝敬給了老丈人。
這瓶今年就孝敬給老舅了。
張振明平時沒啥不良嗜好,就是愛貪這口酒。
這酒,李景深是挑準了,送到張振明心坎兒上的。
“咋滴,你小子是想收買我,讓我給你開進城的證明?”張振明的眼神先是落在了那瓶酒上。
轉瞬,便又落在了李景深臉上,嘴角還揚起幾分輕蔑的笑,“彆跟我來這套,孰輕孰重我還是知道的!”
“要是經我手給你開了進城證明,你小子溜回城,我可沒法和我姐姐姐夫還有外甥女交待。”
“老舅,我已經當著我大哥二姐三哥的麵發誓了,即使我拿了回城的調令,我也絕不會棄小雪和團團不顧的,我會留在小溪村,和小雪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李景深無比誠懇道。
張振明眼神裡有幾分動容。
昨天他姐夫也說了,李景深這小子不走了,要留下來踏踏實實的過日子。
他當時還覺得是自己姐夫要麵子,編瞎話說的。
如今看來,是確有其事。
張振明象征性的咳嗽了兩聲,把那瓶酒放到了自己腳下,“既然你決定留在村裡不回城了,又找我開進城證明乾啥?”
“我有個同學的叔叔是大學教授,他手裡有個能掙快錢的活計,我想著去試試,也就三四天的功夫就能回來。”李景深笑了笑,“老舅,你就把這進城的證明給我開了吧。”
“你要進城……掙錢?”張振明有些驚訝,沒忍住多瞅了李景深幾眼,“不是舅打擊你,就算你是城裡來的文化人,可白腸白肚的,除了會耍幾下筆杆子之外……”
“你還會啥?”
“你還有啥?”
“出了小溪村,你還是個啥!”
“錢不是你上嘴皮碰下嘴皮子輕飄飄就能賺到的。”
“彆瞎折騰,好好和你媳婦兒過日子去,沒錢了老舅給你拿。”
說完,張振明就要從兜子裡掏錢給李景深。
“老舅,我們不能再要你的錢了!”李景深擺了擺手,連忙打斷道,“過日子,還得靠自己雙手打拚來的才最踏實。”
“作為一個丈夫和父親,我很失敗。”李景深愧疚的把頭低下,“和小雪結婚的這些年,家裡的吃穿用度,全是靠你們接濟,甚至連團團生病住院我都拿不出一分錢來。”
“都說我是城裡來的知識分子,可我卻連安穩的生活都給不了媳婦兒和孩子!”
“這些年虧欠小雪的一切,我想儘全力補給她,所以我必須要努力賺錢,為她遮風擋雨。”
張振明眼神一動。
好小子,果然是文化人。
說話就是有涵養,一套一套的,不過以他的判斷,確實也看出這話是真的。
張振明意味深長的瞧了李景深一眼,拿出了紙筆和村隊的蓋章,“我能從一個連鞋都穿不起的拾糞娃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的可不全是運氣。我就給你三天時間!”
隨後,手裡的紅章子啪的一聲,清脆的落在了進城證明上,“就算你小子偷偷摸摸的回了城,我也有法子讓你在城裡混不下去。”
“老舅,你放心,我不會再讓小雪受委屈!”李景深斬釘截鐵道。
“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