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人,但是也不是人。
“不敢亂說嗎?”宗欽重複了一遍薑晗的話,又抬起薑晗的下頜,仔細打量薑晗的眉眼,一雙新月眉,清淩淩的眼睛,瞳色淺,眼裡似乎有害怕,有擔心,有緊張,有惶恐,複雜極了。
“元元,你總是這樣。說不來謊,也說不了實話。”總是說一些介於兩者之間的模棱兩可的話,不夠真,也不夠假。
騙不了他,也糊弄不了自己。
薑晗心裡發慌,嘴巴囁喏,輕聲道:“是...是嗎。”她下意識的想要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擋住宗欽審視的眼睛。
“元元,你說三心二意的人要如何懲罰?”宗欽又重複了一開始的問題,這個話似乎是說莊美人,又似乎是在說薑晗。
薑晗不知道宗欽要什麼,隻能沉默。
宗欽的手在薑晗白皙的臉龐摩挲,語氣微微的上揚,“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嗎?元元,你也一樣是嗎?”
薑晗真的沒有喜歡過其他人嗎?
謝家沒有。可其他家呢?
宗欽又突然好奇起來這個了。
“臣妾沒有!”薑晗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她沒有什麼三心二意。
宗欽嘴角在這句話中微微的上揚一點,摩挲著薑晗臉龐的手慢慢的摸到了薑晗的眉骨,宗欽在用食指描繪薑晗的眉,輕輕的拂過。
“沒有就好。”宗欽的聲音很低,似乎是親密戀人之間的呢喃,又重複了一遍那個問題。
薑晗咬著唇,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皇上,臣妾不知道。”什麼懲罰,她又不是法官,判什麼案。
“罷了,問你也是白問。你不會回答的。”宗欽似乎是放棄了,其實一開始就沒有指望薑晗真的能夠給出意見來。
薑晗對這樣的事從來都是避之不及的,不要說給建議,誰都不會在他麵前說起。
奇怪的她根本是這個宮裡的人。
說是不說人是非,其實她又跟任氏會碎碎念,說一些有的沒的,京城裡的那些個家長裡短。
之前說起過京城裡養相姑的官員,說起過瓦子那個台子的人曲唱得好聽。
或是說起那家的姑娘兒郎又做了什麼荒唐好笑的事。
她們幾乎是不提及皇宮,不說宮裡的嬪妃,不知道是不了解,還是真的不想提及。
薑晗心裡想著逃過一劫,站在一旁,任由宗欽的手在她臉上作亂,即便很癢,但是她躲不得。
她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從宗欽這裡是很難聽到隻言片語的。
不過她對宗欽跟莊美人的猜測倒是又多了一種。
宗欽過了好一會,可能是時間已經過了,可能是逗過薑晗之後心情略有緩和了,他帶著薑晗出了書房,去了旁邊的花廳裡用膳。
第二日,薑晗還沒有回去,在紫宸殿裡就聽清梅耳語,說是莊美人昨日半夜出殿,失足落水,死在了後苑的荷花池裡。
莊美人的死,猝不及防。
薑晗一下愣是沒有反應過來,她背上升起一層薄薄的白毛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全部都帶著涼意。
就這麼....這麼,一夜之間,突然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