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董鬆昌和趙岩魁幾乎同時來到飯棚。
兩人一向不對付,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
站在董鬆昌身邊的鐵匠,數量占據了南鐵匠營將近一半,剩下一半的一半跟著趙岩魁,還有一半屬於牆頭草,或者跟隨另一位大師傅的。
董鬆昌也不說話,身後便有人抬了個布包過來,放在桌子上打開。
隻見那是三大塊鹵好的豬頭肉,香味撲鼻。
鐵匠們平日的夥食不算太差,卻也好不到哪去。
如今看到這三塊豬頭肉,頓時饞的不行。
董鬆昌手裡拿著一把扇子,滿臉傲然的給自己扇著風:“弟兄們把肉分了吧,我董鬆昌可不會虧待自己人,跟我做事,吃香的喝辣的!”
這話純屬放屁,大師傅並非鐵官,隻是比普通鐵匠多拿些銀子罷了,哪裡夠支撐這麼多人每天吃肉的。
董鬆昌隻不過是在給自己臉上貼金,加上姐夫相助,隻為了壓趙岩魁一頭。
他身邊的那些鐵匠嘻嘻哈哈,上前分了豬頭肉,砂礫一般的高粱米配上這香噴噴的鹵肉,平添了幾分美味。
就連那些牆頭草,或者跟隨另一位大師傅的鐵匠,有些也忍不住厚著臉皮去要了一兩片。
唯有跟著趙岩魁的鐵匠們,雖有些眼饞,卻都強忍了下來。
隻有寥寥幾人時不時望向那邊,眼裡很是羨慕。
董鬆昌很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衝他們招手:“想吃便過來,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見外。”
那幾人下意識看了趙岩魁一眼,然後訕訕的搖頭,隻是心裡多少有點不得勁。
跟著趙岩魁,的確沒跟著董鬆昌好處多,聽說那些鐵匠私底下還能多拿些銀子呢。
雖然沒把這幾人喊來,卻已經給趙岩魁添了堵,董鬆昌輕搖紙扇,樂嗬嗬的哼起了小調。
他自認用了讀書人的手段,禮賢下士,隔山打牛。
隻是那魁梧的身子,被撐到變形的錦衣,再配上龍飛鳳舞的草書紙扇,就像黑猩猩在音樂廳彈鋼琴,實在顯得怪異。
趙岩魁臉色有點發黑,當著自己的麵挖牆角,未免有些過了。
這時,一碗高粱米放在了他麵前:“打鐵還得自身硬,咱們是靠手藝吃飯的,靠彆人施舍,終究吃不飽。”
趙岩魁抬頭看來,見江林站在麵前,憋屈的心情陡然間開朗許多。
他哈哈一笑,捧起了大碗:“說的沒錯,靠彆人施舍,不是跟乞丐沒兩樣了嗎。咱們南鐵匠營,可不需要這樣的孬種!”
對江林這個徒弟,趙岩魁是越來越滿意了。
而那些正在吃豬頭肉的鐵匠們,卻有些難受。
趙岩魁一句話,罵的他們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董鬆昌看向江林,目光陰沉,哼聲道:“話說的好聽,你一個小小學徒,不也是靠鐵匠營的施舍才能吃上飯!”…。。
彆人若被董鬆昌訓斥,肯定不敢再開口反駁。
可江林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半點畏懼,朗聲道:“我的燒火技藝在整個南鐵匠營首屈一指,一人可抵八名學徒,每日燒製的生鐵足以給八名鐵匠派活。”
董鬆昌嘴巴一張,下意識想反斥,卻又不知該怎麼說。
江林說的沒有錯,他一人燒的生鐵,足以抵得上八名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