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眾生皆苦。 生是苦。 老是苦。 病是苦。 這麼多年來,悟玄一直深信不疑。 他的六根是清淨的,他的心境是沉穩的,一卷佛經,一張草席,他就可以這麼打坐上一天一夜。 直到今日…… 眼前的石妖是病了的,她發了燒,眉眼也因為病氣而泛著紅,臉色也蒼白,可也就是這樣的姑娘,她彎著眉眼,啞著聲,生病了也不忘取笑他,笑他破了戒。 他一貫清冷的眼裡,也微微怔忪了刹那。 生平第一次,他動搖了他的佛。 他的確是破了戒。身為佛門子弟,他該的是坐在菩提下,佛經上的佛偈,字字都信,但是現在啊,眼前的這如花美眷,卻叫他第一次動搖了他的念頭。 斯女子愛笑。 眼裡仿佛帶著光明。 她此時生了病,一顰一笑裡,卻依舊風情。 佛說人間皆苦,佛說眾生皆苦,悟玄半生苦修,這一切悉數是信的,可是眼前女子卻若是光明,觸之灼手,卻叫人如飛蛾相赴。 此時月寂寂。 此時人清清。 那白衣僧人啊,就那麼長身站著,人是清冷的,但心卻是溫熱的。 聞嬌瞧著這白衣僧人,看著這月光將他的身影拉長,襯出這清冷身影,目光裡一時也有些恍惚:“悟玄呀,我有些暈,不是發燒而已嗎,為什麼更像是醉了,不然怎麼會覺得……怎麼覺得你更像是妖孽呢?” 分明她才是石頭妖,可是這月光下的白衣僧人,卻仿佛間,更像是清冷的妖孽。 他一身白色僧衣,眼是烏的,唇是朱的,皮膚是瑩白的,月光依稀裡,更像是誤入凡塵的妖孽。 她看了他許久,他何不是看了她許久。 當回過神後,悟玄這才有些慌亂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後低聲道:“今日……檀越的藥,貧僧已抓回來了,便……放在這裡,一日三副,檀越務必記得。” 說完後,這和尚就將一直揣在衣袖裡的藥,拿在了桌麵上,然後轉身就推門走了出去,那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聞嬌瞧著這和尚,心裡又是古怪又是好笑。 這和尚是怎麼了?一副碰到洪水猛獸的樣子?難道她真是什麼洪水猛獸? 聞嬌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然後起身拿起了悟玄抓來的那包藥,最後還是沒忍住的,悶聲笑出了聲來。 悟玄下山是來雲遊的,身上必定沒帶多少閒錢。 但是她發燒了,他卻沒跟她拿錢,而隻是一聲不吭的出了門,然後抓回了一包藥回來。 他身上的錢必然是不夠的,而這錢的出處,隻能是他出門化緣得來的。再想起今日悟玄那悶不做聲的模樣,聞嬌又覺得好笑得很。 這和尚,怎麼這麼悶呢。 而另一邊裡,當給聞嬌放下那藥之後,悟玄就覺得耳根一陣發燙。他先是閉眼,走進了自己房間後,本想就地打坐,卻發現身上也燙得不行。 最後是悟玄強咬舌尖,去了客棧院子裡,拿桶舀了好一桶井水上來後,將井水淋了自己一身,這才冷靜了下來。
第32章 俊和尚與俏石妖(12)(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