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請陛下登基!」
「恭請陛下明日登基!」
「……」
不過遲疑了片刻,奉天殿內的所有人便不敢怠慢,紛紛參差不齊地應和著任亨泰的話。
這就是皇權。
這就是萬人之上的權柄!
見眾人躬身勸進,朱允熥嘴角這才噙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淡淡地道:「下一項。」
「方才朕見都察院的右都禦史……目光似有深意,可有啟奏?」朱允熥挑了挑眉,看向站在詹徽旁邊的一名老者,直接點名。
都察院。
洪武十三年之前叫做禦史台。
下管稽查百官之職,上司勸諫天子之責。
除了像詹徽這樣兼任六部實權的人之外,說白了就是今日參奏這個,明日彈劾那個的一個言官部門。
更直白一點:職業噴子。
當然,在洪武朝,這「勸諫天子」之責幾乎算是免了。
誰不知道老朱脾氣比誰都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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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從前好歹還有馬皇後拉一拉,自從馬皇後沒了,敢參朱元璋的,誰不是露頭就秒?
不過朱元璋還是需要這個都察院,也需要都察院這一群不怕死的噴子來參奏朝中的不平之事——譬如貪墨丶瀆職等。
這是得罪人的活兒。
所以都察院基本上來說還都是脖子硬的。
被朱允熥點名的右都禦史袁泰,其職位在都察院中,乃是詹徽之下第一人,詹徽身兼禮部尚書的實權,算不上專業的賠償,論專業噴子,這個袁泰才算第一人。
這幾天,大臣都要早中晚去乾清宮拜謁,朱允熥在乾清宮「侍弄花草」丶「冶煉陶瓷」的事情自然是瞞不住一點。
這也在朝堂上引起了爭議——一國之君,還在喪禮之中便搞這些玩物喪誌的事情,成何體統?
而這件事情對於都察院,以及六部給事中,這些追求所謂的「青史留名」的職業噴子來說,反而成了一個機會。
洪武大帝咱們惹不起。
這位新帝十幾歲的年紀,又剛剛登基,可不正好拿來開刀?——新帝登基咱們就不畏強權,勇敢勸諫,多剛直啊?這不得給我記一筆?
再加上。
這些人經過了幾天的觀望。
從黃子澄丶齊泰丶周德興幾人的結局也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位陛下不會輕易殺人,否則在與朱允炆有聯係的人裡,他為何隻殺了一個黃子澄?因為他有把柄——黃子澄在大殿直呼「朱允熥」之名。
所以這些人這幾天私下裡都在暗搓搓地謀劃著名此事。
準備今天早朝來一波。
言官諫言天經地義!
隻要不過火,陛下應當不會動他們。
隻是剛剛任亨泰提起明日的登基大典。
許多人被朱允熥的眼神一掃,心裡莫名地就有些動搖了起來,不少人交換著眼神準備作罷,擇日再參。
卻沒想到。
這位新帝自己主動點明了!
站在一旁的右都禦史詹徽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吐槽:「我就說你彆惹他,這個小狐狸比什麽都精,你當他年紀小好拿捏?某些方麵,他比大行陛下都難搞!我看你要倒黴。」
右都禦史袁泰扯了扯嘴角,眼神頓時就弱了幾分,隻是朱允熥都點名了,他也隻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給自己定了定神,慨然道:
「啟稟陛下,如今尚在大行陛下喪禮之中,臣聽聞陛下卻於乾清宮之中親自侍弄花草丶冶煉陶瓷,實在不妥!」
還不待朱允熥說點什麽。
武將隊列之中立刻就有人坐不住了:「你他娘的放什麽狗屁!陛下有錯?陛下怎麽會有錯!?」
見此情形。
朱允熥嘴角噙起一抹淡笑。
往自己身後的椅背上一靠,右手扶在扶手上,指腹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仿佛早知會如此一般,淡然看戲。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朱允熥昨天才剛送出去一箱子玻璃,可不得趁熱打鐵,使一使這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