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道衍和尚來說。
從之前那道「不允許藩王進京奔喪」的旨意開始,他很早就猜到淮西勳貴背後,存在一個出謀劃策之人。
畢竟他對藍玉那一夥人還是了解幾分的。
隻是他再天才也不可能想到,這件事情的主導者,居然會是那個「被推上龍椅的傀儡」!
彆說他,就是身在應天府的人,沒有像詹徽丶傅友文他們那樣真正接觸過朱允熥的,都不可能想到這一點。
更彆提他遠在千裡之外了。
縱然他在應天府也埋了情報線人,但消息的獲取,消息的傳遞,本來就不可能那麽全麵。
不過當時道衍和尚猜到「這一個人」的時候。
心中並沒有特彆在意。
說到底,「此人」就算有些籌謀的本事又如何?誰能管得住那群淮西武將?無論如何,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有太大的區彆。
隻是今日這一份報紙……卻令他不敢那麽篤定了。
「不對勁?」朱棣呢喃著,同時在心中細細咂摸著道衍和尚的話,有些疑惑。
道衍和尚繼續道:「貧僧一時也說不清楚這感覺,但心中的確覺得,這次的報紙,不那麽尋常……」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站在淮西勳貴背後出謀劃策的人,並不那麽簡單。」
話音落罷,道衍和尚下眼瞼微微一顫。
朱棣一時不是很明白:「請教道衍師父?」
「倒不是這篇文章的手段有多麽高明,而是這篇文章給貧僧敲了個鐘——殿下有沒有注意到,這麽長時間以來,咱們收到的關於那群淮西勳貴的情報都有些什麽?」道衍反問道。
朱棣沉默下來想了想。
旋即便立刻反應過來,瞪大了一雙虎目:「隻有他們在奉天殿上和言官吵架的消息,原本咱們預料到的那些……什麽變本加厲丶欺壓百姓的消息,反而沒有收到!」
而按理來說。
那群淮西勳貴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都敢搞事,沒有理由現在還繼續忍耐著!
道衍和尚深吸了一口氣:「正是這一點讓貧僧覺得,此人不簡單啊!他不僅會考慮新帝這個傀儡的風評,同時還考慮到了淮西勳貴恣意行事的危害。」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
「最要緊的是,他是怎麽勸動淮西勳貴壓住他們的貪婪丶暴戾和野心的?」
講到這裡,道衍和尚都維持不住一貫的從容,一雙眉頭緊緊蹙起深思,試圖將應天府現在的情形捋清楚。
而朱棣聽到這裡。
麵上的戲謔丶欣喜之意也已經全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慌張和失意:「如此下來……那本王豈非沒有機會了?」
他之前等的機會是什麽?
是那群淮西勳貴的本性和朱允熥的懦弱,必然會造就出來的天下反勢,可現在他才突然發現——似乎有個人可以壓製這個勢頭!
他那群淮西勳貴一起打仗的次數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