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萬事萬物有得必有失,那人日後想要穩住淮西勳貴,就不得不拿出像樣的利益來填他們的欲壑,有些欲望,壓製得越久,爆發起來反而會越激烈。」
「此刻相安無事,不代表永遠相安無事。」
「況且,宮裡還有個那麽不服管的小皇帝在,先帝還未下葬就敢亂來,這也是個加碼。」
「縱然此人不簡單……但可惜,他選錯了路,有些事情若是從開頭便是錯的,往後便隻會是錯的。」
「咱們便看看此人會如何應對。」
道衍和尚的目光饒有興趣地朝南看去,麵上依舊帶著一副運籌帷幄的淡然和從容。
朱棣雖沒說話,但他知道,這是道衍師父在給自己定心。
也算是答了自己之前的詢問:這屠龍術誰優誰劣?自然是道衍師父更勝許多!
想到這裡,他的眉頭才全然舒展開來,嘴角也忍不住噙起一抹淡笑。
「對了,秦王殿下和晉王殿下那邊,收到新帝不允進京奔喪的消息之後,也已經被殿下一封書信安撫下來了,並未發作,殿下大可安心。」
「淮西勳貴勢強,隻有聯合其他的藩王才有一戰之力,論天下藩王兵力,晉王殿下手中最多,寧王殿下的朵顏三衛則莽且強……欲成大事,不僅要借天下之勢,還得借藩王之勢。」
道衍和尚又給朱棣打了個定心針。
他一早預料到那道「不允許藩王進京奔喪」的旨意並不是什麽要藩王守好藩地,而是應天府那邊要釣魚。
他自然要阻止魚兒上應天府的鉤。
至少現下裡的情況。
他一定是需要朱樉丶朱棡等藩王的兵力,才能有更大的勝算,至於說朱樉和朱棡一個老二丶一個老三,順位在朱棣之前……這並不是問題,工具人用完了到最後是可以扔了的。
朱棣點了點頭:「隻憑本王手裡的三衛,的確有些勢單力孤,隻是……」但話說到一半,他又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他終究還是受了朱元璋的影響,總還講究些兄弟情麵。
一時有些遲疑。
不過道衍卻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
停下腳步雙手合十,頗有些鄭重地開口道:「殿下如今還在猶豫不決嗎?古往今來,皇權之爭向來隻講利用,不講親情。」
朱棣也隨之停下腳步。
在秋日的涼風裡沉默下來,二人四目相對,連呼吸都屏住,空氣裡隻剩下呼嘯的風聲,和衣袍鼓蕩的獵獵作響。
過了好半晌。
朱棣才吸了一口氣,下眼瞼微微一顫。
目光之中先是露出狠戾之色,旋即卻是哈哈大笑起來,應了道衍之前的話:「哈哈哈哈哈!道衍師父這的確是又給本王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啊!」
嗯,穩住了可被利用的藩王,的確是個好消息。
二人都沒有明說秦王朱樉和晉王朱棡的問題,但眼神交換之間,顯然已經有了默契……而朱棣表麵上雖帶著笑意,可眼底,已然染上了一抹殺意和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