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 黑色星期五。
家庭作業, 不會因為它是黑色星期五,減少分毫。
尤其是學業越發繁忙的準高考生。
回家,古野千秋自然要完成既定的作業,國語、數學、外國語、地理曆史等等。
除去暑假、寒假、春假和零碎的假日,一年正常上學的天數約為210天。可漫無止境的今年, 真正上學的天數其實不足565天的六分之一, 多是頻繁重複的假期。唔、儘重複需要支出的各種節日, 還精準無比地跳過父母固定給零花的日期……因此學習進度倒是有條不紊,按尋常的步調走。
沒帶作業的柯南,也被父親和藹地按下。
父親從她這邊勻走一本空白的本子。柯南不得不乖乖坐定, 寫這周末的國語作業:作文。
實際不能稱之為作文。
一年級能寫一段沒有任何語病、邏輯通順的內容,就很了不起了。
所以隻是要求圍繞父母寫一頁感想。對智慧遠超同齡人的柯南來說,簡直是五分鐘速成的任務。
可半晌,柯南一直未落筆。
古野千秋把數學作業合上, 瞧微皺眉目的柯南。
柯南掛在口邊的人物, 少有父母。
她聽聞柯南的父母遠在國外, 把他寄放在事務所。事務所唯一的成年人, 毛利小五郎的三餐和日常, 更依賴學業同樣繁忙的毛利蘭。柯南的到來,自然會加重毛利蘭的負擔。假若她是父母, 肯定不會把六歲的孩子,安心放在經常接觸各種事件的事務所,甚至心寬地留下額度最高的黑卡。
柯南的父母, 奇異又有膽魄。
這隻可愛的雛鳥,更無愧他們的決定,好好地成長。
今晚有理有據的推理,便是證明。
雖然工藤優作先一步解開謎題,但她聽到的那句話,根本不能算作提示。
柯南窺破真相,全依托於他的聰明才智。
“柯南君,遇到困難了嗎?”古野千秋問。
“……唔。”
“你照實寫就好了。思念、生氣,都可以的。文字就是為了表達真實。”
柯南沒有動筆。
古野千秋更細致地引導:“你可以從年齡、外貌入手,或者介紹他們的工作、忙碌程度、窺見的品格,從而引申到你的想法。整日忙於工作、無法脫身,一定是承擔著不可或缺的職責,他們在做很了不起的事……”
工藤新一捏著原子筆。
關於父母的感想,他有太多。
今晚,由於古野千秋,他對父母有新的認識:悄無聲息為他掃除障礙,還說是為了打擊他。
心裡升起彆扭的感謝和微微的不快。因為他不能如約做到完全獨立自主,不依靠父母。
而這些關懷都屬於工藤新一。
上交的感想,則是關於江戶川柯南的父母。
他印象裡隻有胖嗬嗬的女性,和著披風、戴假麵的暗夜男爵,與高大的阿笠博士合作挾持他,總之父母的年齡約是三十代,職業……不明,設定是非常忙。
古野千秋軟和、彆致的話語,輕輕漾在耳側。
工藤新一輕應一聲,按下原子筆。
他真正應該做的作業,是旁邊摞起、古野千秋剛完成的函數。
才不是這種練習語感、連作文都稱不上的感想。
思維下意識組織複雜的長句,要轉化成天真的口吻,儘力偽裝成小學生的水準。
扮演小孩,可不隻在事件現場,更在方方麵麵、點點滴滴。
這個身份,根本無法得到古野千秋的認可,更彆論和她在言語上相持。古野千秋不像其他人,倚仗他的聰慧和能力。明明清清楚楚見到他不疾不徐的推理,她卻更重視他的年紀,把柯南視作需要保護的六歲孩子,而不是能保護她、保護世界的人。
工藤新一邊用稚嫩的筆法,在紙上編造謊言:我的媽媽是——
他邊說起,剛在車上未徑直說出口的顧慮,“千秋姐姐,易容膠水將投入生產、發售,真的沒問題嗎?”
“恩?”古野千秋稍稍歪頭,問。
“如果被人利用怎麼辦?”他提醒。
今日接連不斷的谘詢電話,可能就有貝爾摩德的手筆。
掩在真正的谘詢者中間,順勢添一把火。名正言順,又不會有暴露的風險。
“被基德當作易容膠水嗎?他自己應該就有類似的道具吧?”
“可如果、如果,”工藤新一包裝他的擔憂,“還有其他會易容、利用膠水犯罪的人呢?”
“工具本身沒有對錯之分,好惡在於使用的人。刀、槍是傷害人的凶器,也是保護人的利器。不能為了切實存在的便利,就禁止販售刀具吧。”古野千秋義正辭嚴,“那你就更斬不斷胡蘿卜了,柯南君。”
“呃、”
他禁不住鼓起臉頰。
“我可不想被你這麼說。”
“啊,那真是有力的回擊。料理苦手這一點,我們旗鼓相當啊。”
“才不是!我能安安全全做好的!”
言不儘意,她做不好。
工藤新一脫口而出,隨即緊張地瞅古野千秋。
她沒生氣,反而眼眸彎成柔和的新月。
“厲害~柯南君,那我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