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靜,隻有風聲。
乍然,手機鈴聲響,是江老夫人來電。
“冰雪。”
“伯母您說。”他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方理想傻愣愣地站了會兒,掏出手機,找到大老板的電話,撥過去。
叩、叩、叩。
江維爾開了門,侍應站在門口,將藥箱遞上:“您要的備用藥。”
“謝謝。”
“不客氣。”
江維爾關上門,提著藥箱走到床頭:“沒有話跟我說嗎?”
從進這個房間到現在,他一句解釋都沒有,一直在沉默。
“麟書——”
他抬起頭看她,一雙眼睛通紅著。
她手裡的藥箱掉到了地上,突然慌了:“怎麼了,怎麼哭了?”
江維爾隻在電視上見過肖麟書掉眼淚,這是第一次,他在麵前哭,默不作聲地,大顆大顆的眼淚砸下來。
她見不得他這個樣子,眼睛跟著也紅了:“你彆哭啊,我不問了,我不問了。”
“維爾。”
“嗯?”
他伸出手去,想碰碰她的臉,隻是他手上有血,臟得很,便低下頭去親她的眼睛:“你不喜歡穿白裙子嗎?”
一低頭,他眼淚就落在了她臉上。
“你喜歡我就喜歡啊。”她抓過他的手,貼著臉,也不嫌臟,讓他掌心半乾的血跡蹭到臉上,“我們在一起之前,我看過很多你的采訪,你說你喜歡穿白裙子的女孩,笑起來會很溫柔。”
那時候,他們還沒在一起,她想方設法地變成他喜歡的一切模樣,她開始留長發,開始穿裙子,開始端端正正地坐、規規矩矩地走。
“那你知道為什麼嗎?”
她搖頭。
他聲音哽咽而又沙啞:“因為你啊。”
哪有什麼理想型,一直都是她。
“薛冰雪說你以前從來不穿裙子,不是的,你穿過。”
他不知道她不愛裙子,隻是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穿著白色的裙子,從那之後,他的夢中人、他所有的喜好,都是她。
那時候,他才十八歲,用最狼狽的樣子,遇見了她。
“對不起啊,你有沒有摔到哪裡?”
是他踉踉蹌蹌,撞到了她身上。
他沒站穩,摔在地上,她過去扶他,卻被他吼了一聲:“彆碰我!”
那時候的江維爾,也才十八歲,被他眼裡的戒備嚇住了。他是自己爬起來的,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那裡是酒店的門口,那一天,是江維爾的成年禮,酒店的大堂裡甚至浮誇地拉了祝她生日快樂的橫幅。
橫幅是薛寶怡做的,他向來就誇張,才十五歲,燙了一頭十分非主流的頭發,拽得像二五八萬。
“哪來的張狂小子啊,對我們姑姑這樣無理。”薛寶怡還是個小少年,一副小痞子樣,朝江維爾抬了抬下巴,“喏,你裙子都臟了。”
她摸了摸那處染紅的地方。
“是血。”
開口的是薛寶怡旁邊的少年,樣貌還很稚嫩,卻也瞧得出來生了一副好皮囊,隻是身子看著羸弱,病病懨懨的,清瘦得厲害。
那是十四歲的江織。
“我叔怎麼還不來,維爾好不容易賭輸了穿次裙子,不得讓他來瞅瞅她這路都不會走的彆扭勁兒。”
“滾。”
薛寶怡哼了一聲,還是怵江維爾的,她這廝打小就愛踹人。
“你們先進去等我。”壽星公突然換了方向,往外走。
“你去哪呀?”
她朝後擺擺手,跑去了馬路對麵。
馬路對麵有個公園,公園左拐五百米,有個藥店,她跑著去的,跑著回的,累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喂!”她喊了一句。
坐在噴泉石旁的少年抬頭,他一直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正是方才在酒店裡撞她的人。
是十八歲的肖麟書。
大夏天的,他穿著長衣長褲,裸露在外麵的皮膚不多,就那麼一點點大的地方,全是傷,有割傷,也有燙傷,大多都結了痂,隻有左手腕上還在流血。
他眼睛很紅,哭過了。
“你哭什麼呀?”
他一言不發。
她把藥袋子晃到他麵前:“喏,給你。”
他卻不接,轉過身去,不再理會。
十八歲的少女正是鋒芒畢露的年紀,又投了個好胎,還沒遇著誰這麼給她臉色,她笑了:“你把我裙子都弄臟了,怎麼脾氣還這麼大?”
依舊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