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終處之泰然:“奶奶您若是不信,可以遣人去查查,我雇的那個跑腿公司,也是個正經運作。”
江老夫人一時無言反駁了。
她做了二手準備,估摸著是信不過靳鬆,另雇了人。
如今,倒成了她開脫的理由。
“我不管你雇的人正不正經,你就給我一個理由,好端端,你試探織哥兒做什麼?他病了十幾年了,你怎麼就覺得他是裝的?”江老夫人不禁有些咄咄逼人了,“再說了,就算他是裝的,你又要打什麼算盤?”
江扶離麵露委屈:“奶奶為何會這麼想?”她看了江織一眼,說,“織哥兒身體無恙了,我當然是讓他來接我的擔子,江家五房裡頭,三叔是股份最多的,那一部分也自然應該由織哥兒來接手,我能力有限,是打心眼裡盼著織哥兒身子好,早些進公司幫我分擔。”
巧舌如簧啊,巧舌如簧。
江老夫人歎了一聲:“死的都能叫你說活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估計也查不出什麼,她這個孫女,做事一向滴水不漏。
她笑,是玩笑的口吻:“奶奶,您明鑒啊。”
江家啊,就是聰明人太多了。
一團糟。
江老夫人捏了捏眉心,讓下人添了杯茶,歇了口氣,順著她的杆子將了她一軍:“既然你都說了,你能力有限,那酒店那個模塊,就給林哥兒管吧,等織哥兒身子好些了,就讓他接手。”
江扶離應承得很快:“好,奶奶您做主就行。”
這下,不行也得行了。
酒店那一塊,也不小,夠她脫一層皮了。
還沒完,江老夫人又道:“這事兒也不能這麼算了,自家兄弟姐妹,有什麼疑問不能當麵說,要在背地裡使手段,去我書房跪著吧,反省好了再出來。”
給江織出頭呢。
江家嫡出庶出一堆的子子孫孫,就江織,是老太太的心頭寶。
江扶離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一分,臉上還掛著笑:“嗯,孫女曉得錯了。”目光不動聲色,掃了一眼搖椅的方向。
一屋子人屏氣凝神的,就江織,漫不經心地把玩他的小手爐。
他投了個好胎,他的父親江維宣,是老太太最疼愛的一個兒子,就是命不好,死得早。
他那張臉,像她母親,一樣紅顏禍水。
“今兒個你們都在,我就把話撂這了,生意場上各憑本事,我不管。”話鋒一轉,江老夫人厲聲道,“但要是誰敢在私底下動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我絕不輕饒。”
幾個兒子孫子都連忙應了。
老夫人這才拄著拐杖起身:“織哥兒,你隨我來過來。”
“咳咳咳咳……”
江織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一步一小咳,病病歪歪的,由人攙著走了。
這病秧子的做派啊。
等到了臥室裡頭,江老夫人把下人差走,問江織:“怎麼回事兒啊?”
他走了幾步,就沒力氣了,尋了個地方躺著,有點困頓:“什麼怎麼回事兒?”
“扶離怎麼會覺得你是裝病?”
“這就要問她了。”江織有些低燒,臉頰透著一層薄紅,昏昏無力地撐著眼皮,“我有病您是知道的,她也有病。”
“什麼病?”
他哼哼:“疑心病。”
江老夫人罵他沒個正經,倒也沒有再問了。
侯在門口的阿晚就有點暈乎了,好矛盾啊,怎麼覺得老夫人把雇主大人當眼珠子疼,可這眼珠子似乎不想待在眼眶裡啊。
反正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覺。
外頭的廳裡,人也散得差不多了,江扶離喊住了江孝林。
“堂哥留步。”
江孝林態度不冷不熱:“有事?”
她笑著上前:“沒什麼事,就是好奇,你怎麼布局的,消息這麼靈通,警方才剛知道凶手的手背上有抓痕,你就給我手底下人也添了一個。”
這一盆臟水,一起淌。
他攤上了麻煩,轉身就給她也弄了個麻煩,這下老太太也不會隻盯著他大房一邊了,還真是有難同當。
江孝林戴著眼鏡,斯文沉穩的模樣:“禍從口出。”他用長輩的口吻,奉勸似的,“扶離,沒有證據,說話是要小心的。”
老狐狸!
江扶離笑:“多謝大堂哥提醒。”
江孝林道‘客氣’,揮揮手:“去跪著吧,反省好了再來向我取經。”
“……”
她咬牙不語。
等江孝林出去了,駱常芳念叨了句:“他不是討厭織哥兒嗎?這又是什麼意思?怎麼跟你對上了?”
這江家的林哥兒,亦正亦邪。
他的陣營,似乎隨時都在變。
江維禮從座位上起身,提點了一句:“扶離,彆太心急了。”四下無人,又道,“靳鬆那裡盯著點,他要是敢亂說話……”
話,點到為止。
江扶離點頭,會意了。
今兒個江織要在老宅留宿,他看了一會兒劇本,就心不在焉了,一點都看不進去,念著周徐紡去了。
他發現了件事兒,自從這姑娘在他心上撒野開始,他對彆的什麼就都興致缺缺了。
他摸到手機,給她發語音。
“周徐紡。”
周徐紡回他一個句號。
字都不給他打一個,就回他一個標點符號。江織有點不滿:“在乾什麼?”
周徐紡這才回了兩個字。
“擺攤。”
因為江織今日要宿在江家,不需要她‘尾隨’,她才得了空,騎著她的電動小三輪去打工。
真是一刻都閒不下來。
“你又去貼膜了?”
“嗯。”
江織忍不住念她了:“你就不能歇歇?”
周徐紡回:“。”
又是句號!
他這麼多話想跟她講,她就沒話跟他說?!
江織心裡十分不痛快,把劇本捏成了一團,忍著才沒對她撒氣:“外麵冷不冷?”
“不冷。”
“在橋下等著。”
周徐紡這下發語音了:“你彆來。”她是不怕冷,但江織可嬌氣了。
江織是蠻不講理的口吻:“我就要去!”
周徐紡:“。”
又是句號。
江織越來越忍不了這個句號了,讓他有種被冷落、被敷衍、不被寵愛、不被重視的感覺:“彆發句號,以後你要是沒話說,就給我發一個親親的表情包。”
周徐紡打字過來:“我沒有表情包。”
“你上網去找。”
“。”
好吧。
江織自己去找了一個,發給她。
“給我發這個。”
她可能折騰了一會兒,幾分鐘後才回他:“我不會。”
周徐紡從來不發表情,基本沒有社交,對社交軟件也一竅不通,隻會最基本的打字和語音。
她是個高智商的生活白癡,用得最好的軟件是叫外賣的。
“你點這個表情包,然後添加。”江織對這個親親的表情包很固執,“再轉發給我。”
周徐紡還在摸索。
“周徐紡。”
“嗯。”
“會了沒有。”
“會了。”
“給我發。”
“哦。”
周徐紡就把那個親親的表情包發過去。
江織截了個圖,原本煩躁的心情被她哄服帖了:“等著,現在就過去給你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