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青和看著他把花插到花瓶裡:“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會有今天?”
他手法很專業,把花擺放好,拿了桌上一把醫用剪刀,修剪掉沒有去乾淨的葉子,說:“沒料到。”
駱青和自然不信,冷眼瞧著他:“你接近我,是故意的吧?”
這個問題他倒坦誠:“是。”
“目的是什麼?”
他把剪刀放下,抽了張紙巾擦手,走到病床前:“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喜歡你,想娶你。”他笑,臉部的肌肉有些僵硬,被嘴角的弧度拉著隱隱抽動,“你當我開玩笑啊。”
駱青和對他滿是戒備:“那你當蠢嗎?”她雙手疊放在肚子上,看著許泊之,目光如炬,“那把火誰放的,你應該很清楚吧,現在你跑來跟我說你喜歡我、你想娶我,你覺得我會信?”
他既然是蓄意出現,就肯定查到了什麼,八年前的大火是她授意,也就是說,他受傷是她一手造成,是她害他瞎了一隻眼睛。
隔著這個仇,他怎麼可能會安好心。
許泊之也不辯解,像是胸有成竹:“信不信沒有關係,你已經沒得選,現在隻有我能幫你。”
是,她現在是階下囚,沒得選,如果沒有新的切入口,兩條人命,她要判緩刑很難。
駱青和思忖了很久,隻能如此:“你怎麼幫我?”
他俯身,靠近她,那隻假眼正一動不動地對著她:“人不是你殺的,是你父親。”
駱青和被驚到了:“你說什麼?”
病房的燈光很暗,他隔得近,那張做過麵部調整的臉很僵硬,光一照,讓人毛骨悚然,他說:“我就是目擊證人,唐光霽和那個孩子都不是被火燒死的。”
咚——
桌上的杯子被碰倒了,水灑出來。
周徐紡聽到了聲音,立馬睜開了眼,她夜裡淺眠,是以前養成的習慣,睡著了也會很警覺,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驚醒她,後來有江織陪著才好了一些,睡得多了,也睡得沉了很多。
她伸手摸摸被子裡,涼的,江織不在身邊。
她從被窩裡爬起來,穿著睡衣下床,一邊開燈一邊喊:“江織。”
江織的屋子大,她喊了一句沒有人應她,她揉了揉眼睛,瞌睡醒了,推開臥室的門,在客廳的餐桌旁看到了江織:“你怎麼起來了?”
江織突然回頭,竟有些慌張。
客廳沒開燈,桌上放著電腦,隻有屏幕上有光亮,周徐紡看了一眼,放的像是視頻,視頻裡兩個人都側著身。
她走過去。
視頻裡的男人在說話:“他們是駱常德殺死的。”
是許泊之的聲音。
江織立馬去關電腦,手卻被周徐紡抓住了。
他驚慌:“徐紡。”
周徐紡沒有作聲,看著屏幕上的人。
那邊是病房,燈開得暗,並不是很清晰,許泊之的嗓音很粗,慢慢悠悠在說:“我親眼看到的,駱常德用鋼筋砸唐光霽的頭,地上那個孩子抱著他的腿,求他住手,他就把那截鋼筋釘進了那個孩子的身體裡。”
駱常德用鋼筋砸唐光霽的頭……
周徐紡腦中突然有一閃而過的畫麵,男人手握鋼筋,已經紅了眼,有個孩子抱著他的腿,在哭喊:彆打他,彆打他。
他拿摸到一把錘子,在砸鋼筋,他說:彆叫,很快你就解脫了。
地上全是血……
周徐紡身子晃了一下,往後栽,江織抱住她,她在發抖。
“江織。”
她有些失神,不知道在看哪裡。
“嗯,我在。”江織把她抱起來,放在沙發上。
她抓著他的衣服,用力地抓著,眼眶微微紅了,沒有淚,乾乾的,目光在發燙,她問他:“會不會是DNA的結果搞錯了?”
她覺得冷,往江織懷裡靠,嘴裡呢喃:“我不是他的孩子嗎?他怎麼能把鋼筋釘進去。”
她那時候不會痛,可她會死啊。
江織沒有說話,用力地抱緊她。
電腦還開著,視頻裡的兩個人還在對話,四目相對,各懷鬼胎。
“這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詞。”駱青和很快就把震驚的情緒收拾好,眼裡隱隱有一抹躍躍欲試的光,“證據呢,你有嗎?”
許泊之抱手站著:“殺人的凶器,我知道在哪。”
“在哪?”她立馬問。
許泊之笑了,沒有繼續那個話題,他慢條斯理地說:“該說說我的條件了。”
他在拋出誘餌,把人一步一步引到他挖好的陷阱裡。
駱青和知道他所有圖,但形式如此,陷阱她也得踩:“你要什麼?”
他俯身,一隻手撐在病床上:“要你。”
駱青和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嗬了一聲:“我懷孕了。”
他視線落到她肚子上,目光灼熱:“沒關係,我可以養便宜孩子。”
駱青和護著肚子往後腿,冷笑著看他:“許泊之,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不怒,反笑:“你不也是,”他傾身靠近,一隻眼睛滾燙,一隻死氣沉沉一團眼白瘮得人發慌,他伸出手,摸她的臉,“配你正好。”
駱青和推開他的手:“你覺得你配得上我嗎?”她笑,眼裡儘是不屑與厭惡,“阿斌,你怎麼還和以前一樣,這麼癡心妄想。”
許泊之臉上的笑突然僵住了,嘴角肌肉抽動,他捏住了她的下巴:“我的駱大小姐,要麼睡在牢房裡,要麼睡在我床上,你自己選。”
癡心妄想。
是啊,他以前癡心妄想,他一個渾身臟臭的花匠,卻整日整夜地惦記著那個高高在上、穿著昂貴裙子的千金小姐。
他窩囊、沒用,卑賤如螻蟻,甚至見到她連話都說不利索。
“大小姐,”他畏畏縮縮卻滿含期待地上前,把捧在手裡萬分珍視的東西送給她,“給、給你的。”
尊貴的大小姐看都沒看一眼:“什麼?”
他自己把包裝紙拆開:“我自己做、做的書簽。”上麵的乾花,他用了她最喜歡的玫瑰花,木頭上的紋路與字,都是他一筆一筆刻上去的。
她接過去瞧了一眼,目露不屑:“我要這破爛玩意有什麼用。”她隨手扔在了地上,起身問外麵的彭師傅,“駱三在哪兒?去把他給我叫來。”
木頭做的書簽摔到地上,上麵的乾花全部散了,零零落落地掉在地上。
他蹲下去撿。
少女不耐煩:“你怎麼還杵著不走?”
他把書簽攥在手裡,掌心冒汗,不敢看她:“大小姐,我有、有話跟你說,我、我、”他結結巴巴了半天,鼓著勇氣說,“我喜歡你……”
“嗬。”
少女笑出了聲,身上穿著一條深青色的裙子,高抬著下巴,譏諷著回了一句:“彆癡心妄想了,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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