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周徐紡走近。
是個蒼老的聲音:“她把藥給你了?”
“給了,還吩咐我加大藥量。”
“照她說的做。”
江川道:“是,老夫人。”
那個蒼老的聲音,是江織的奶奶……
“徐紡。”
“徐紡。”
江織叫了兩句周徐紡都沒反應,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過道裡。
江織是出來尋她的:“周徐紡。”
她抬頭:“嗯?”
江織走過去,看了一眼她的禮服,露了鎖骨,他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我們去房間裡。”她拉著他,往會所的空房間裡走。
江織察覺到她不對勁了:“到底怎麼了?”
周徐紡關上門,突然抱住他,很久沒說話。
江織捧著她的臉,讓她抬起頭來:“不開心?”手指按在她蹙著的眉心,揉了揉,“跟我說,誰欺負你了?”
她搖頭:“沒人欺負我。”她把臉貼在他胸口,依賴地蹭著他,“你跟我說過,你身體不好是因為有人不盼你好,你知道是誰嗎?”
“你還是駱三的時候就跟我說過了。”
她說,不要喝江川端的藥,她說駱常芳是壞人,說杜仲少一錢,茯苓多一錢
就是從那之後,江織留了心眼,後來與薛冰雪熟識了,才找到季非凡,把他那被江家折騰得隻剩了一半的小命救了回來。
“我的藥一直是江川和老太太身邊的桂氏經手,江川是二房的人。”江織沒有瞞他,“不過桂氏是我的人。”
所以,一個接著下藥,另一個偷天換日,就這麼平衡著,他那時年幼,老太太也並不庇護他,他手裡沒有反抗的籌碼,便乾脆裝病,這一裝,就是八年。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江織把她抱起來,放在櫃子上,她坐在上麵,細細的兩隻胳膊從他的西裝外套裡拿出來,抱住他的脖子。
“你們江家的人是不是都喜歡借刀殺人?”她問。
江織怎麼會聽不出古怪:“徐紡,你想告訴我什麼?”
她把嘴唇都咬紅了,猶豫了很久,才跟他說:“江川不是二房的人,隻是裝作是二房的人,我聽到她和你奶奶的談話了。”她抱住他,抱緊一點,“是你奶奶,是她不盼你好。”
不止是不庇護他,還加害他。
疼愛都是假的,即便是養在膝下,一天一天帶大的親孫子,那位老太太還是下了手,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目的。
可不管是什麼目的,也不該啊。
江織微微愣了片刻,笑了:“我還以為她頂多隻是旁觀者。”沒想到,是禍首。
他以為,至親之間,就算是利用,就算真存了什麼私心,虎毒也不至於食子,他錯了呢,他家那位老太太,真狠。
“江織。”
“嗯。”
“你不要難過。”她表情看起來傷心極了,眉頭皺著,眼睛也發紅,“你難過,我也會很難過。”
他與她一樣,不是被祝福著出生的。
“不難過,就是覺得可笑,我已經夠虛偽的了,居然還有人比我更假。”
他騙人。
他眼裡的失落藏都藏不住,隻不過是不想惹她心疼,就裝得像沒事人一樣,怎麼會不難過呢,他是江老夫人親自教養長大的,就算是做戲,老夫人也疼愛了他二十多年,再薄涼的人,心也不是麻木的。
周徐紡把手繞到他背後,笨拙的拍著:“你隻是騙壞人而已,你才不虛偽。”她眼神堅定地說,“你是我見的最好的人。”
江織笑:“你才見過幾個人。”
“我不管,你就是最好。”她在他臉上用力親了一口,怯生生地、卻毫不猶豫地說,“我愛你。”
平時要她說這句話,得千般萬般地哄。
這會兒,她儘說戳他心窩子的話,想哄他開心,因為他沒有家人疼了,她想多疼疼他。
“我愛聽。”江織仰著頭看她,“再說一遍。”
她抱著他,貼在他耳旁一直說一直說,說他不是不被喜歡的人,說她很愛很愛他。
所幸,他還有她。
兩人溫存了一會兒,才回了宴會廳,一進去,駱常芳便過來催了:“織哥兒,你上哪兒去了?你奶奶在找你。”
江織聲音懨懨無力:“不太舒服,去歇了會兒。”
話剛落——
“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是江老夫人來尋他了,她語氣焦急,擔憂不已。
周徐紡抬了一下眼,又垂下,不怎麼經意,隻是挽著江織的手稍稍收緊了一些。
江織提不起勁兒,神色淡淡:“不去醫院。”
老夫人拍拍他的手,問他好些了沒,又問:“手怎麼這麼涼?”
因為他剛剛牽了周徐紡的手。
“不行,還是得去醫院。”老人家溫聲細語,“你在這等奶奶,我去同薛家老爺子說一聲。”
江織叫住了她:“奶奶。”
“怎麼了?”
老人家眼角鬆垂,皺紋爬滿了整張臉,因為年事已高,雙眸已經不複清澈了。
這般擔憂的目光,他看過太多太多次。
“您彆費心了,我命硬,死不了。”
“說什麼胡話。”她麵露心疼,歎著氣,順著他,“你不想去醫院,不去就是了,說什麼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外人都說,江家老太太偏疼小孫子,如何如何視若珍寶,如何如何掏心掏肺,如何如何寵入心肝。
他竟信了……
------題外話------
**
明天生日,今晚去慶祝,所以沒有二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