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伊你……平時都這麼說話嗎？”
蘇格蘭頓了頓,神色複雜地看向表麵冷硬，又沉默寡言的萊伊，他沒想到這個高冷的男人說起騷話來竟然如此熟練。
萊伊作也是一頓,十分自然地回看過去，“這話難道不是你先開始說的嗎？”
蘇格蘭：“……”
萊伊：“……”
晨曦初綻,海風輕拂,拂過兩個尷尬對視的男人。
早已風平浪靜的海麵上，遠遠駛來船隻的影子。
萊伊眯起綠眸看了一眼,對著蘇格蘭點了點頭，“船來了,他們應該會帶著你繞開東京，直接去往彆的城市。剩下的事之後再說,我先回去了。”
蘇格蘭嗯了一聲,視線又落在熟睡的藤穀檸檸臉上，眉頭輕皺,“關於她的血……”
“啊，這確實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呢。”
萊伊也露出有些苦惱的表情,“以她的性格,一旦知道了這個效果，總感覺不是什麼好事。”
蘇格蘭沉默地皺起眉。
“等她醒了，看看情況，再考慮要不要告訴她吧。畢竟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有權利知道。”
萊伊沒有再多說什麼,抱著懷裡的人轉身離去。
藤穀檸檸實在是太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了，這是兩人在與她的相處中逐漸發現的問題。
就像這次蘇格蘭的事，即便是知道琴酒不會殺她，但現場有那麼多槍,她做出擋在蘇格蘭身前的行為也太過危險了。
在她眼裡，死亡好像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
這種想法對他們來說不奇怪，放在她身上，總讓人感覺有些悲傷，很難讓人不去想像她以前在組織究竟經曆了什麼。
她怕疼，卻不怕死。
也不能完全這麼說，她害怕彆人的死亡。
天真到有些可笑的想法，但她的行為更像是一種懵懂的下意識作，就像她跟著蘇格蘭一起跳下斷崖這件事。
看著有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感覺，萊伊他太明白了。
因為受不了這種情緒，所以寧願傷害自己，也要救助他人。與她血液的功效，十分匹配的性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真是位任性的小姐呢。
萊伊綠眸微眯，神之淚嗎，這個名字起得還真是不錯。
不過這麼一來，組織為什麼總是十分重視與這類消息相關的任務，這個謎題算是解開了。
失去了這麼珍貴的天使，也難怪組織要著急。
“唔……”
本就淋了一夜的雨，睡著後下降的體溫讓藤穀檸檸下意識向身邊的熱源靠近，她輕哼了一聲，將臉貼進了男人懷裡。
萊伊回過神，脫下外套，將她包裹起來，剛好也將她的臉擋住。
萊伊輕歎了一聲，第二次了呢，撿到被雨淋得濕漉漉的小貓咪。
可惜每次都得去還給彆人。
……
回到旅館時，天光已經大亮。
另外幾人還沒有回來，似乎仍在外麵搜索著。
萊伊聯係了幾人後，就將藤穀檸檸在他房間的床上放好，蓋好被子。
沒過多久，琴酒、伏特加和波本三人就趕了回來。
經過了一夜的暴雨加奔波，大家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看著三人，萊伊靜靜地開口道：“蘇格蘭，已死。”
意料之中的發展，沒人會覺得奇怪，畢竟是琴酒開的槍。那樣的重傷和出血量，加上子彈正中後心的致命傷，沒有人能活下來。
所有人都親眼看到了。
“啊啊，真是一場無聊的遊戲。”
波本在得知沒有搶到功勞之後，似乎就對這件事失去了興趣，率先離開。
其實在回來之前，他就已經收到了hiro的聯絡，大悲之後的大喜，現在他整個人情緒都有點不對勁。
萊伊這個混蛋……可惡的美國人。
波本感覺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情緒。太過混亂的思維，容易出現破綻。
心中雖然還有對於藤穀檸檸處境的擔憂，但是肩負了太多的他，知道自己並沒有那麼多時間來沉溺於兒女情長，這次hiro的事又一次給他敲響了警鐘。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查出為什麼hiro的身份會暴露。
不過……hiro沒死真是太好了。
一想到這點，波本就有些抑製不住上湧的情緒，他這回真的是欠了藤穀檸檸一個天大的人情。
她現在想讓他做什麼都可以，有那麼一瞬間，波本甚至產生了這種想法。
腦中又浮現出她喝醉後抱著他不放的畫麵，波本的眼神閃了閃。
.
隨著波本的離開，房間內的氣氛再一次下降至冰點。
“人呢？”琴酒看著萊伊，表情十分不耐，似乎連話都懶得跟他說。
“睡著了，在臥室裡。”
萊伊看了一眼伏特加，對著琴酒挑了挑眉，“我想有些事我們需要談一談，組織最忠心的殺手先生？”
意味深長的語氣，再明顯不過的暗示。
琴酒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看起來對於他的威脅毫不在意，隻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出聲道，“伏特加，你去盯著雪莉。”
說完，琴酒就徑直走進臥室。
“好的，大哥。”伏特加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心情七上八下的。
他有些擔心大哥的狀態。
昨晚可能是他認識大哥以來，見到他最生氣的一次。簡直是走到哪裡，哪裡就冰封十裡的氣場。
唉，總覺得自從大嫂出現之後，大哥生氣的次數就直線上升。
不僅是生氣，貌似還多出了許多讓他瞳孔地震的行為。
就比如現在大哥那房子裡被大嫂布置的粉粉嫩嫩的，他那次去差點以為走錯門了。
不過有一說一，這個新大嫂做飯是真好吃。
唉，怎麼說呢，伏特加撓了撓頭，在腦海中尋找著形容詞。
感覺現在的大哥，比以前更像個人了。
.
“彆浪費我的時間。”
琴酒進了房間，隻是隨便掃了床上的人一眼，看起來似乎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沒有什麼要說的嗎？琴酒。”
萊伊直直地注視著他，兩雙相似的綠眸遙遙對望，“真是位可愛的巡警小姐呢，你覺得呢？”
琴酒懶得跟他廢話，“條件。”
萊伊勾了勾唇角，“都不辯解一下嗎，這可不太利於談判呢。”
“我說過，不要浪費我的時間。”琴酒眼裡隱隱有戾氣浮。
萊伊在心中微微挑眉。
這個狀態的琴酒還真是……在意程度似乎比他原本想象得還要深得多的呢。
萊伊默默地打量著琴酒，思考著如何將手裡這張牌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忽地，綠眸中有光一閃而過，萊伊腦中隱約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這個想法太過異想天開，甚至連他自己都想笑。
萊伊壓住心頭的蠢蠢欲，在琴酒的耐心告罄之前，開口道：“這次獵殺蘇格蘭的行，功勞要算在我的頭上，是我在崖底將奄奄一息的他丟進了海裡。”
萊伊說出了這句話。
他最終還是沒能忍住試一試那個想法的衝，這大概是一輩子隻有一次的豪賭，一種名為希望的誘惑。
萬一將來蘇格蘭沒死的事被組織發現，琴酒也不會受到組織的懷疑，頂多是蘇格蘭生命力頑強了一點，他依舊是組織最信任的乾部之一。
萊伊將自己表演得像是一個終於撕開冷漠的偽裝，露出貪婪內心，利用手中的把柄，要挾琴酒幫助他往上爬的野心家。
隻要實力足夠匹配野心，這大概是組織最喜歡的一種人了。
果然琴酒隻是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抱起床上的人，就準備離開。
萊伊看起來像是達成了自己的目的，有些放鬆地點上一支煙，狀似無意地說道：“你就準備一直這麼把她藏在身邊？”
“和你無關，垃圾。”琴酒並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萊伊也不介意，指間明滅閃爍的火星，像是在預警著什麼，“有組織在的一天，她應該都彆想回歸到平靜的生活，真是可憐的巡警小姐。”
輕飄飄的語氣，似乎還帶著一兩絲嘲諷。
琴酒腳步停都沒停，抱著藤穀檸檸徑直走了出去。
萊伊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尼古丁在舌尖打了個轉。
琴酒肯定比他更了解巡警小姐，對她所受的苦，想要的快樂，一定更有體會吧……他說的可是大實話。
這一點，琴酒肯定比他更清楚。
萊伊暫時還摸不準琴酒的底線在哪裡，他不會主傷害巡警小姐，但是如果組織自己將忠心的手下往外推，他再不努力一下，豈不是很不給麵子？
捉住一兩個組織的乾部有什麼意思，要賭不如賭一場大的，畢竟……
可是有天使站在他們這邊呢。
……
藤穀檸檸這一覺是真的睡得沉。
第一次親眼見證熟悉的人在眼前死去，巨大的精神壓力幾乎壓垮了她的理智，極度的疲倦，讓她睡了個昏天黑地。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中途有隱隱恢複意識的幾次，但都是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朦朧中，她感覺到有人替她換了衣服，溫柔而又細致地幫她擦拭了身體；有聽到低沉的聲音在叫她“小癡呆”，還有人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臉頰。
等她終於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回程的船上，並且天都黑了。
藤穀檸檸從床上坐起來，腦子還有些發怔地回不過神來。
呆坐了好一會兒，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山田先生……山田先生沒死！
藤穀檸檸猛地睜圓了杏眼，瞳孔震了震，此時才終於開始震驚於他死而複生這件事。
夭壽了，山田先生他不會是屍變了吧？！
【……】
【經係統檢測，他確實是個人。】
那這是什麼情況啊？！
她親眼看到了他死而複生的全過程誒……！！！
藤穀檸檸忽然腦海中猛地劃過一道閃電——
她知道了！借屍還魂！
山田先生一定是被人給魂穿了！！！
【這……要不你還是自己去問問他吧。】
藤穀檸檸想想也是，她連係統都有了，其他人也遇到點不科學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對了，還有當時，萊伊也趕了過來。】
！！！
也就是說，萊伊也看到她解除變身的樣子了！
可以，現在還真就是全員都知道了是吧？！
她易容了個寂寞。
嗯？等等！
萊伊他既然來了，那豈不是知道山田先生沒死了？！
那山田先生現在呢？？？
【你睡著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藤穀檸檸的心一下就揪緊了，總不可能被萊伊再殺一次吧……
【係統這邊並沒有收到攻略目標死亡的消息，所以活著應該是活著的。】
噢那就好……不行，等下她得找個機會去找萊伊談談！
藤穀檸檸蹦下床，打開了臥室的門，結果猝不及防差點沒被滿室的煙味嗆死。
“咳咳咳咳咳……”
室內沒開燈，隻有從陽台照進來的月光，勾勒出琴酒冷峻的側臉。
他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煙。
絮絮飄散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表情，房間裡都是嗆人的煙草味道。他指尖的煙閃爍著微弱的火星，手邊的煙灰缸裡已經堆了不少煙頭。
盛著透明酒液的玻璃杯，在桌邊映出細細碎碎的冷光。
琴酒整個人坐在陰影裡，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塑。聽到靜，向她看來，綠眸裡像是含著冰碴，又冷又紮人。
藤穀檸檸下意識地就後退了一步，她想起了之前為了蘇格蘭和狗男人吵架的事。
他還打了她兩槍。
看到她後退，琴酒嗤了一聲，收回了視線沒理她，直接就站起了身，走去陽台，像是不想看到她一樣。
陽台的窗戶被打開，海風吹進室內，緩解了些許濃重的煙味。
看著琴酒被吹起的發絲，藤穀檸檸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什麼，心頭又空落落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走向陽台，站在他身後，又猶豫了一下，才試探地伸手握住一束銀發。
在握住的瞬間，她似乎感覺到琴酒怔了一下，她開口道：“你在生氣嗎？”
琴酒沒說話，也沒回頭，又靜靜地吸了口煙。
藤穀檸檸抓了抓臉，回想起當時狗男人恨不得撕了她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是生氣了。
說實話，她是真的挺害怕狗男人生氣的。
雖然他現在看起來還好，但每次他生氣都好嚇人，看他這個樣子，她總覺得心裡惴惴的不安，害怕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發脾氣。
尤其是上次他還說了那種話，說她要是再惹他生氣，就、就……實在是太嚇人了！
想了想，藤穀檸檸決定先發製人，嘗試之前試過兩次，效果都非常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