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延夾起一塊棗糕,上麵淋了一層厚厚的蜜漬,甜得齁人,他連眼也不眨地吃了下去,道:“周垣是來給葉流州治病的。”
許夫人聽了轉向葉流州,擔憂地看著他道:“是得了什麼病?嚴重嗎?”
周垣在邊上坐下,道:“是眼疾,一到晚上或者光線昏暗的地方就會難以視物。”
“是這樣嗎?看不出來你竟然眼睛不好使……”阿仲伸手摸了摸葉流州的眼睛,觸摸到一片纖長柔軟的睫毛,“那你看不見的時候,要怎麼辦?”
葉流州扶住他,免得阿仲從椅子上摔下來,道:“雖然看不見,但是聽覺和嗅覺還算敏銳,和平時也沒什麼區彆。”
許夫人問周垣:“那他這眼疾能治好嗎?”
阿仲在葉流州耳邊悄悄道:“我娘以前身體很不好,經常生病,就是他治的,雖然他人很討厭,但是還算是個神醫,你的眼睛也一定能治好的。”
周垣對許夫人道:“放心,藥材我已經準備了,等會我就去藥房煎藥。”
他抬眼看見和葉流州交頭接耳的阿仲,笑著合上折扇,伸出手去摸阿仲的腦袋,“在說什麼呢?”
阿仲向後一避,躲開他的手,拿著眼角瞅他。
周垣隻得訕訕收回去。
許延吃完了一整盤棗糕,站起來道:“我先回房了,你們慢用。”
許延一走,周垣也跟著站起身,朝許夫人和葉流州道:“我還有事跟他說,先行一步。”
許夫人溫和地點了點頭:“去吧。”
院裡蒼竹細葉疏節,翠色如流,隨清風搖動,昨夜的雨水在青石板上積了一個個水窪,倒映著雲層中落下的陽光。
許延坐在廊下,身邊放了一圈展開的油紙傘,上麵繪了花鳥之類的圖案,色彩鮮豔。
他微微垂目,專注地將手裡未完成的傘架接上竹骨。
周垣走進來,看著他這副樣子,風度無存的在原地轉了幾圈,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我看見你那封信的時候還不信,沒想到你真的把這個葉流州帶到回來了?他到底是什麼人?”
許延連眉也不動一下,把接不上的那根竹骨從傘架裡抽出來,語調平淡地道:“不知道。”
周垣簡直難以置信,“什麼?你不知道?他難道沒有跟你說嗎?”
“他撒謊。”許延用刀削著竹骨的頂端。
“那你還留著他?”周垣不能理解,“你怎麼能把這麼一個來曆不明的人放在你的家裡?”
“你接走。”許延依然在專注地排著傘骨。
周垣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儘量放平了語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以為。”許延道,“不論身世來曆,隻看為人處事。”
周垣道:“你說的對,可你是在京城遇見他的,萬一他跟那家人有關係呢?”
風吹得竹影搖曳,邊上一把紙傘呼啦著刮著地麵,跌跌撞撞地飛向長廊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