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髫(1 / 2)

亂臣俯首 山人道閒 4502 字 10個月前

那些蒙著灰塵的記憶接踵而至,長廊似乎回蕩著小孩子蹣跚奔跑的腳步,和女人的悲慟的哭聲。

仿佛回到了年幼時所居的那座深深的府邸,雕梁畫棟,每一處都堂皇精致,許夫人坐在桌邊,掩麵而泣。

一牆之隔,羅帳熏香,男人側臥在榻上,懷裡窩著一名妙齡女子,宛若柔荑般的纖指捏著顆葡萄,輕輕巧巧地塞進對方的口中,兩人含情相視。

許延在外麵和他娘久久對坐,臉上都掛著淚珠。麵前案上一盞燭燈,羊皮紙罩著,勉強驅散了黑暗,飛來的蛾子圍著紙罩打轉,撲朔的翅膀帶起流動的光影。

許夫人一直沉浸在悲慟的情緒中,他無從安慰,隻能爬下板凳,跑進屋裡。

“爹,娘在哭……”許延站在羅漢榻邊,著急地看著男人。

對方卻隻顧著和那女子如膠似漆,任憑珠簾外那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傳進來。

“爹。”許延伸出小手,卻不敢拉他的衣角,“娘在哭。”

麵前的景象如一幅雍容華貴的畫,而他被隔絕在外。

兩人的濃情蜜意在從前,他的母親也曾有過,海誓山盟的約定,一世一雙人,讓她記進了心裡,撲進了這場虛空的美夢,成了男人的妻子,卻被棄之如敝屐。

“爹……”許延哽咽著一聲聲喚道,他站得時間太久,當以為不會得到回應時,男人突然稍稍推開了懷裡的女子。

“爹?”許延滿懷期待地看著他,“你能不能去安慰一下娘……”

可是隨即迎來的一巴掌重重朝他揮來。

年幼的孩子根本承受不了這一掌的力道,狠狠地摔出去,撞倒了屏風。

珠簾外的許夫人聽到這一聲,連忙進來,抱住了地上的許延,淚如雨下,哀求道:“老爺,是我多事,不怪孩子……”

無論是受傷的兒子,還是哀痛欲絕的妻子,都無法喚回這個男人的鐵石心腸,他一把抓住了許夫人的頭發大步向前,生生將她拖到門前,對著她的腹部重重一踢,“滾出去!哭,整天就知道哭!惹得老子煩心!”

許夫人卷縮成一團,顫抖著後縮,“老爺……”

男人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雄獅,把女人提起來,往地上再度摔去,肉體撞在地上的聲音如同驚心動魄,許夫人當即再發不出半點聲音。

“你以為你是誰?生了兒子就覺得是主母了?我跟誰在一起做什麼要你問來問去?你隻不過是附在老子身上的一條蟲!要捏死你太過容易!”

他掐住女人的脖頸,正要用力時,許延從地上爬起來,衝上前張嘴咬住了男人的手。

他使足了全部的力氣,卻抵不過男人怒喝一聲甩開手,許延頓時被甩出門外,小小的身體遠遠地砸在青石地上。

屋外大雨滂沱,血跡混合雨水在汩汩流淌,許延顫抖著撐著胳膊起身,滿頭是血。

屋裡像是一出荒謬的戲劇,丈夫毆打著他的妻子,可渾身的疼痛又在提醒許延——真真切切。

他轉身跑出院子,淋著大雨,拖著濕透的衣衫去找人來,那些丫鬟扈從不知躲到了哪裡,他隻能一路去了主院,身形單薄得幾乎會被狂風吹走,他心急如焚地拍著高高的閣門。

裡麵走出來個雍容的婦人,她驚訝地看著許延,蹲下來拿出手絹替他擦著臉上的血跡,溫和地問:“延兒,這是出什麼事了?”

許延抹著眼淚,氣也不順地抽噎道:“大夫人,我爹在打我娘,求、求你去救救我娘吧,求求你……”

婦人用心疼地語氣道:“放心,延兒彆哭了,待明兒我一定會責備老三,他太不知分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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