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霜抱著鹿辭從酒吧出來。雨勢小了一些, 滴滴答答的,落在兩人身上。
江芙看到遲霜這麼執著於這個鹿辭,無奈的歎了口氣, 開了車門,想讓她上車,結果她連看都沒看一眼, 轉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江芙看著那家快捷酒店,眼皮一跳,急忙追了下去, “小霜!?”
“回去。”遲霜沒有停下腳步, 壓根沒有看她, 冷聲道。
“不行,小霜, 你、你怎麼能……”
“我讓你回去!”遲霜罕見的衝江芙冷了臉。
“遲霜,你要帶我去哪?”鹿辭慌道。
“你放我下來。”鹿辭掙了一下。
“不是有生理需求嗎, 我幫你排解。”
“?”
“遲霜?你瘋了!?”
鹿辭伸手推她, 卻被她抱得更緊。
“你放我下來,我不需要你,我說過了, 我看膩你了!”
江芙攔在兩人身前。
“芙姐, 你該是了解我的。”
“正因為了解你,這件事情,我才不能由著你的性子胡來!”
兩人四目相對, 劍拔弩張。
“你再亂動, 我就在車裡幫你解決。”遲霜突然道。
江芙一愣,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她懷裡的鹿辭, 鹿辭俏臉發紅, 偏過頭去。
“小……”江芙還要開口,遲霜快步繞過了她,直奔酒店。
江芙恨恨的拍著額頭,瘋了瘋了,這祖宗瘋了!
……
酒店裡。
遲霜把鹿辭放在床上,鹿辭轉身想逃,被遲霜攥住了手腕,摁在了床上。
遲霜垂下的卷發落在鹿辭臉旁,鹿辭來不及看她,便被她溫熱的唇舌咬住,馥鬱的酒香撲麵而來,不斷地衝擊著鹿辭的自控力!
遲霜探出舌尖,輕易撬開了鹿辭的唇瓣,鹿辭不自覺的仰起頭來,由著她在自己口中肆無忌憚的作祟。
半晌,鹿辭感到有些喘不過氣,抬了抬手,輕哼了幾聲,遲霜這才放開了她。
遲霜直起身來,看著鹿辭大口喘息,臉上的粉紅又深了些。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淡淡的異香,像是花香,遲霜對這個味道印象深刻,深吸了一口氣,麵頰便紅了。
……
天邊泛了白,一縷柔和的光打了進來,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鹿辭手指微微蜷了蜷,輕輕晃了晃頭,稍稍有了些意識。
隻覺得身上酸痛難當,傳來一陣蓋過一陣的疼痛,她蜷了蜷身子,不安的蹭了蹭枕頭。
鹿辭沒再亂動,緩了一會,這才睜開眼睛,身旁沒有人,床上冰冰涼涼的,那人不知走了多久了。
她努力回想著昨晚,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如果不是身上留下了這些痕跡,她可能以為她昨晚隻是普普通通的睡了一覺。
鹿辭撐著身子側身坐著,倚著床頭,環顧了一圈,這房間裡,竟然找不到遲霜存在過的痕跡,唯一留下的,就是被子上,那股淡淡的酒香味。
昨天那番話,一定讓遲霜很傷心吧。
但是,自己這樣的人,不配奢望愛情。
……
鹿辭又睡了一覺,睜開眼時,感覺身上稍微舒服了些,下床的時候,剛一站穩,便是一聲輕呼。
她扶著牆走到浴室,打開淋浴頭,衝了個澡,順便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
她覺得昨晚遲霜一定是帶了怨氣,否則一個普普通通的地球人,怎麼會讓她疼成這樣。
鹿辭穿好衣服,才想起來她請假了,不用回劇組拍戲,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正好身上疼得厲害,便又躺回到床上休息。
一覺睡到傍晚,鹿辭感覺身體又發熱了,才悠悠的醒了過來。
她扭了扭脖子,用手捂著頸後發燙的腺體,咬住手指,突然猛地一驚!
她抬手撫了撫側頸,在腺體發熱的同時,脖子左側靠近鎖骨的位置竟然也在發熱??
她用手輕輕觸了觸,麵色一變,那明明是腺體被觸碰時才會有的感覺,怎麼會……??
鹿辭一抬眸,心口突突直跳,努力回想著以前偷偷學過的,關於omega的生理課程。
腦中驀地閃過了一個讓她哭笑不得的念頭。
她很有可能,二次發育,衍生出了第二腺體……??
頂級omega會在發育過程中衍生出第二甚至第三腺體,這些腺體與頸後的主腺體功能一樣,極為敏感,可被標記,但最大的不同是,主腺體受到侵犯或被標記的時候,會釋放信息素,而第二腺體不會。
正常來說,omega在進入發熱期後,被alpha咬住腺體進行臨時標記,是不需要立刻解決問題的,並且alpha的信息素注入,會讓她們得到一定的緩解,之後在24小時之內,挑一個合適的時機正常紓解就好。
以前在水藍星,有抑製劑的時候,鹿辭沒想過這個問題,也不需要這東西,來到了地球之後,鹿辭確實想過,也希望自己能長出第二腺體,並且最好長在肩膀這種好標記的地方。
好了,現在發育出來了,但萬萬沒想到,竟然長在了側頸上,鹿辭垂了垂頭,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長在這種地方,跟要她的命有什麼區彆啊???
……
鹿辭在酒店又睡了一個晚上,隔天清早,才返回了劇組。
回去的時候,正好趕上工作人員們去片場,她跟眾人打了個招呼,直奔房間。
開門之前,她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想好了見到遲霜的各種對策,剛要刷卡,身後對麵房間的房門打開了。
鹿辭回頭看了一眼,怔住,竟然是遲霜?
遲霜自然也看到了她,但沒和她說話,轉身就走了,還在與緊跟著她出來的江芙交談,
鹿辭看著遲霜的背影,看著她一步一步的,離自己遠去,好像帶走了所有的光亮和希望。
打開房門進去,裡麵一切照舊,隻是臥室裡,遲霜的行李不在了。
鹿辭站在臥室門口看了好久,才意識到,那個總是遠遠看著她,默默守護她的人,正在一點一點的離開她的生活。
鹿辭在沙發上坐了一會,歇了歇腳,心裡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一塊。
半晌,她起身,把自己的床鋪搬到了臥室裡,仔細整理著。
一切都如她所願的發展著,是她親手推走了遲霜,她有什麼資格傷心?
……
鹿辭來到片場,遠遠的看著工作人員們在忙碌。
她以前為了躲遲霜,很少看她工作時的樣子,但今天她想看,特彆想看。
她把想看遲霜的理由推脫為因為昨晚的事,讓她在發情期內對遲霜產生的依賴。
心安理得的蹲在白樺身邊,和她一起看著監視器裡的人。
“誒,回來了。”白樺看了她一眼。
“嗯,導演。”
“狀態調整好了?那還不趕緊去上妝?”
“呃,明天,明天,假都請了,您總得讓我歇完啊。”
白樺沒好氣的瞥瞥她。
鹿辭正看著戲裡的遲霜,突然被人拽住耳朵揪走了。
“嘶啊、疼疼、你輕點。”鹿辭一聲痛呼,急忙拉住了邱翎的手,她知道邱翎不會用多大的力去拽她,但是發情期間,她的身體格外嬌嫩,各種感官也會放大數倍。
“你竟然還好意思說什麼歇完假??你知不知道昨天遲老師拍了一天一宿的戲?你看看人家的專業態度,再看看你!”
“一天一宿?”
“是啊,早上天亮了才回去休息了一會,這就又來開工了。”
“你啊你啊,真是不爭氣啊!誒,你昨天去哪了?打你電話為什麼不接?”
“出去走了走。”鹿辭蹙了蹙眉,遠遠的看著遲霜。
“遲老師搬走了你知道嗎?”
“嗯。”鹿辭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她有說是為什麼嗎?”
“她說是想要抓緊時間趕進度,早出晚歸的,怕打擾你休息。這不,導演把她單獨的戲份全都提前了,帶人加班加點的拍攝呢。”
“我估計是後麵檔期排滿了,想早點拍完離組吧。”
“哦。”鹿辭應了一聲。
“這個給你,抓緊時間好好看看。”邱翎遞來了一份劇本。
鹿辭看了一眼,是這部劇的後續劇本。
“知道了。”她點頭應下,抱著劇本進了帳篷。
鹿辭指尖撚動著紙頁,仔細的看著劇本。
上次那本的劇情截止到阿寧來到阿沁的部落,卻對阿沁冷漠疏遠。
沒有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就連阿沁都不知道。
阿沁寵著她護著她,不允許任何人對她有絲毫的不敬,可她卻對此無動於衷。
直到有一次,阿沁帶她去打獵,一匹白狼亮著尖利的獠牙,向著兩人飛撲而來。
那一瞬間,連阿沁都來不及反應,可阿寧卻以一副嬌弱的身軀,護在了她的身前。
阿寧被白狼咬傷,阿沁日夜照料,這才在無意間,撞破了阿寧拚命想要守護的秘密。
原來在她被送來草原之前,襄王給她下了蠱,一旦和彆人歡愛,她體內的蠱蟲就會進入到對方體內,形成一種劇毒,殺人於無形。
而在蠱蟲離開宿體之前,她本人則是夜夜都要忍受蠱蟲發作的痛苦,若百日內,蠱蟲沒有離體,死的便會是她。
阿沁以為她對她冷漠疏遠,是不愛她了。
可卻未曾想過,她哪裡是不愛她,她是太愛她了,寧願自己忍受莫大的痛楚,孤獨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也舍不得讓她傷及分毫,舍不得告訴她真相。
……
白色的紙頁上落下了一顆水珠,洇濕了一小塊。
鹿辭吸了吸鼻子,把上湧的眼淚吞咽了回去。
“辭姐怎麼了?”工作人員路過她的時候,看到她在哭,擔心的小聲議論。
“是在看劇本吧?”
“嗐,畢竟這劇本後半段太好哭了,昨天遲老師不也看哭了嗎。”
“哦對,也是。”
鹿辭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紙巾,“謝謝,你說,昨天遲老師也看哭了?”
“是啊,跟你剛才一樣,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落,讓人感覺特彆壓抑,我真是見不得美女落淚,好想抱抱她,又怕被滅口,唉。”
“哎噓,彆說了,遲老師來了。”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鹿辭扭頭看去,還沒看到人,卻先聽見了一陣急促的咳聲。
遲霜戲服外披了一件風衣,被江芙扶著走進來,麵頰發紅,神色倦怠,又咳了幾聲,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工作人員們紛紛起身讓開,江芙扶著她走向角落的軟榻,“你先躺會,我去給你拿藥。”江芙幫她把衣服蓋在身上,匆匆起身。
工作人員們相互對視著,自覺的離開了,怕打擾到她休息。
鹿辭沒動,坐在原地,看著遲霜單薄的背影,她還穿著戲服,輕輕咳著,更顯孱弱。
遲霜閉著眼睛,緊蹙著眉頭,身上的風衣滑落了大半,鹿辭扭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偌大的帳篷裡竟然隻有她一人了。
她走過去,拎起衣服,想幫遲霜蓋上,卻突然感覺到一股逼人的寒意,一抬頭,正對上遲霜冰冷的眸子。
“彆碰我。”
“我……幫你蓋上。”
遲霜閉上眼睛,“出去。”
鹿辭沒動,並且十分驚訝,遲霜身上的酒香氣中仿佛夾著冰碴子,她離得近了,便能感覺到一種強烈的不安和惶恐,她驚訝這種不安竟然是遲霜帶給她的。
鹿辭指尖微顫,原來,她對人可以這樣的冷淡。
江芙急火火的走進來,看到她手裡攥著的衣服,趕緊上前接過,幫遲霜蓋好。
“芙姐,她這是怎麼了?”
“昨天拍夜戲著涼了,你還有事嗎?”
“沒有,你照顧她吧。”鹿辭自然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轉身便離開了。
鹿辭來到帳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在陽光底下站了一會,才感覺沒那麼冷了。
“誒,你站這乾什麼?遲霜怎麼樣了?”白樺匆匆走來,見她在門口站著,問。
“不知道,芙姐在裡麵照顧著。”
“嘖,那你不會進去關心關心?這人際關係怎麼讓你們處成這樣?”白樺瞥瞥她,進了帳篷。
鹿辭轉身,一步一個腳印的踩在草地上,腦中不自覺的回想遲霜剛才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種她從沒見過的陌生,僅一個眼神,便讓她心口像被鋒利的針紮了一下,疼得厲害。
可那段時間,自己總是對她露出這樣的眼神,還故意疏遠她,躲著她,當時,她心裡又會是怎樣的感受?
鹿辭笑了一下,你們地球人有句話說的真好,自作孽,不可活。
……
鹿辭不知道遲霜怎麼樣了,但看到她和江芙兩人驅車離開,便也鬼使神差的跟著她們回到酒店。
她跟在兩人身後上了樓,看著她們走向走廊儘頭的房間,看著她們開門進了屋,緊接著,便是砰的一聲。
房門被人重重關上,沒有人看到站在走廊的她。
鹿辭在門口駐足良久,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把房門虛掩著,方便聽到對麵的聲音。
不多時,她聽到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非常急促,並且越來越近。
起身來到門口,從貓眼向外看著,看到有兩個女人進了遲霜的房間,一個人背著醫藥箱,應該是醫生,另一人穿著駝色風衣,氣質優雅,衣品不俗,看起來是個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江芙看到她的時候,露出了恭敬的神色,鹿辭還聽到江芙叫那人‘沈總’。
房門再次被關上,鹿辭不甘心,貼在門板上仔細聽著,可即便她發情期感官再好,隔著兩道門板,也還是聽不見什麼,鹿辭擔心,卻又無能為力。
她回到沙發旁,撫著作痛的額角,感受到自己的心口砰砰直跳。
她從來沒有擔心過誰,現在,終於體會到了擔心一個人的滋味。
她擔心遲霜怎麼好端端的會發燒,擔心她是不是很難受,擔心她看到醫生會不會害怕,擔心她需不需要打針吃藥。
一顆心就像被吊了起來,七上八下,落不到實地上。
走廊上不斷傳來腳步聲,幾名導演也相繼進去探望,白樺出來的時候,鹿辭開了門。
“導演,遲老師怎麼樣了?”
“不太好,一直昏迷不醒,醫生說是病毒性流感,一直在反複發燒,唉。”白樺歎了口氣,有些自責。
“誒,你可照顧好自己,彆再倒下了。”又趕緊叮囑著鹿辭。
“好,我知道。”
鹿辭送走了白樺,又有其他導演從遲霜的房間走了出來,鹿辭趁機往裡看了一眼,臥室的門沒關,那位醫生站在床邊,往注射器中吸著藥水,遲霜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病懨懨的樣子讓鹿辭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鹿辭正擔心的看著,一個人影擋在了臥室門口,江芙看了她一眼,把臥室的門關上了。
鹿辭沉默了一瞬,站了一會,轉身想要回房的時候,突然察覺到有一道打量的目光,回頭望去,是那位沈總,正用一種好奇的眼神看著她。
那雙眼睛很好看,很溫柔,平易近人,看過來的時候,會讓人不自覺的產生一種親切感。
鹿辭衝她點了一下頭,回房了。
邱翎帶了午飯來找鹿辭,還特意幫她多帶了一件保暖的衣物。
“翎姐,你知道沈總嗎?”
“哪個沈總?哦,在遲老師房裡那個?”
“嗯,她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