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2 / 2)

“商南淮?”出來的人穿著便服,言談舉止卻有種相當鮮明的職業氣質,頓了下才道歉,“抱歉……商先生。”

“我剛出完任務,有點沒轉過來。”對方朝他點頭,“請進吧。”

這話在看守所門口說,其實難免有點奇怪,不過考慮到商南淮這趟的來意,倒也正常。

昨天傍晚,商南淮收到了消息,對方今天休假,有時間見麵,而且有話和他說。

“宋季良。”來人報了自己的名字,把他領進看守所的吸煙室,“抱

歉,商先生,這地方不太適合談話。”

商南淮同他握了下手:“不要緊,能見麵就很感謝了。”

宋季良,宋國棟的兒子。

比沈灼野大幾歲,沈灼野上初中的時候,他已經考上了警校,畢業後分配回地方,做了刑警。

那些混混,聽說有一個算一個,沒少栽在他手裡。

這是個相當典型的老式家庭,父子兩個誰也看不順眼誰,針尖對麥芒,有沈灼野在的時候還能多說幾句話,後來就越鬨越僵。

助理跑去打聽的時候,才知道宋季良多半住宿舍,很少會回家住,所以他們當時在宋家樓下蹲點到晚上,其實守了個空。

宋季良的工作單位並不在看守所,他把見麵地點約在這地方,是因為商南淮想托他找的那張名單上,一大半的人都在看守所裡。

“我的職權能提幾個人。”宋季良不跟他繞彎子,開門見山,“你想問的事我問過。”

這事在宋家是個坎,不止在宋國棟這過不去,宋季良也一樣。

他隻是去讀了個警校,家裡的弟弟就沒了。

這件事成了宋家父子決裂的導火索,宋季良這些年都在抽空查這件事,混混敗類抓了一群,塞滿了看守所,可成效有限。

這畢竟是件太小的案子了。

商南淮:“他們怎麼說?”

“不說。”宋季良沉默了下,“他們……這麼說可能有點奇怪,他們享受這種感覺。”

宋季良抽出支煙遞給他,見商南淮不要,就又收回來,拿在手裡慢慢轉了兩圈。

“沒以後了,廢了,這輩子一眼看到頭了。”宋季良說,“所以看見努力想活得好的人,就非要踩下去才甘心。”

沈灼野越努力拚命、越想活出個人樣來,這些人就越看他不順眼,越要毀了他。

他們覺得這是種“背叛”——沈灼野明明跟他們是一樣的出身,甚至比他們還差,誰都不要的野小子,憑什麼還想活得人模人樣?

這種惱羞成怒,摻雜在那些年的針鋒相對裡。沈灼野攪黃了他們不知道多少勾當,算是結下了解不開的仇。

不論怎麼問,這些人都不會說實話。

宋季良甚至因為這個違反過紀律。

那個混混被銬在暖氣片上,鼻青臉腫滿不在乎,還是咧著嘴相當得意地笑:“就是他偷的——怎麼樣?”

“窮瘋了,可不就得偷錢?”混混啐了口唾沫,“你再怎麼問也沒用,我就這話,有本事你就動手,這叫刑訊逼供……”

宋季良向他道歉,忍不住點著了那支煙,深吸一口,重重吐出來。

如果這事發生的時間不是十多年前,是在現在,那麼也容易處理很多。

發生在現在,就能有監控、有指紋,再怎麼都能找到證據。

可十多年前的小地方尚且沒有這些,唯一可能作為證據的,是一段手持DV錄像。

陳流用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指控沈灼野的,是一

段像素相當差的老舊DV錄像,手持拍攝,畫麵晃得很厲害,聲音也很嘈雜。

那些人讓沈灼野去偷錢,要麼就從高架上跳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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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野說“好”。

——宋季良一直關注著這件事,兩年前,陳流在網上露麵的時候,宋季良也認出了他。

“DV是陳流的,他家裡好像有和你們這行相關的人,從國外給他帶回來的禮物。”

宋季良說:“他拿出去,被混混盯上了,搶走亂拍……應該拍到了不少東西。”

這是唯一的線索,但線索也就在這斷掉——DV錄下來的東西應當有錄像帶,可錄像帶在哪,隻有混混知道。

宋季良問不出更多了。

……

商南淮的神色發沉,看著地麵不出聲。

他的確猜到過類似的結果,但真到了這一步,還是對人性的惡劣度估計不足——尤其是這種人。

從根子上徹底爛透,不可能懸崖勒馬、不可能幡然悔悟,說什麼做什麼都沒用。

這才是真正的禍害敗類。

“從情感上,你問我多少遍,我也不信小野會偷錢。”宋季良說,“我爸……脾氣犟,你越跟他爭,他越鑽牛角尖。”

宋季良沒趕上這件事,沈灼野上初中的時候,他恰好去讀警校,四年警校回來,沈灼野已經走了。

十七歲的沈灼野被帶進劇組,又被劇組帶走、帶得更遠,就再也沒回過這個地方。

宋季良印象裡的沈灼野,乖得一點禍都不闖、一點壞事都不沾,他考走之前,沈灼野每天跑去接他放學,說要保衛他的安全。

那麼點一個小不點,個頭還沒他胸口高,刮風下雨也去接他,叫風把傘掀翻了,淋得像個小落湯貓。

宋季良覺得這個弟弟像貓,那種流浪久了被抱回去,戧毛戧刺又瘦又小,乖得不像樣,滿心高興把腦袋貼給你的小貓。

宋季良不信宋國棟說的“弟弟不學好”、“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沒見過這個,覺得父親一定是弄錯了。

他甚至不相信沈灼野打架——沈灼野怎麼會打架?小時候的沈灼野跟他回家,挺胸昂頭,走路恨不得都是踢正步的。

……

商南淮用力揉了揉額頭,扯了下嘴角,不合時宜地想了幾秒鐘這樣的沈灼野。

這地方人暴殄天物……宋家人也暴殄天物,要是他撿著了小時候的沈灼野,抱回家一天揉十遍。

這幾天的確見了太多人,每個人口中的沈灼野都不一樣,因為每個人的立場、視角和所見所知都不一樣。

商南淮懂這個道理,但他其實也忍不住快要相信,沈灼野說不定是真的不會打架,什麼小豹子,那些凶名都是叫人汙蔑出來的……

這念頭還沒完,看守所裡忽然有些反常的混亂。

有民警快步出來,正要打電話,一眼認出吸煙室裡的身影,立刻衝過去:“宋隊!”

宋季良掐了煙出來:“怎麼了?”

“說不好……有點玄乎。”民警也是頭一回遇見這個狀況,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我們正準備聯係精神科過來,你送來的那幾個人不太對勁。”

這話其實有些離譜,民警遲疑了半晌,才又說:“他們非說鬨鬼了,一個個嚇得什麼似的,在那扯著嗓子嚎……要不你去看看?”

宋季良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商南淮,簡單解釋:“受害者親友,跟著吧。”

他已經給商南淮辦了相關手續,沒想到出了這種怪事,顧不上多說,跟著民警快步過去。

一進提審室,先有人鬼哭狼嚎撲上來:“放我出去——我不在這鬼地方,讓我出去!”

“不是要審我嗎?宋隊,宋大爺,快帶我出去。”那人是個慣犯,抓著宋季良,抖得篩糠一樣,“你問什麼我都說,你不就是想知道那個DV在哪嗎?我告訴你,我什麼都告訴你!你給我換個地方……”

宋季良視線倏地銳利,扯著那個癱軟成一灘稀泥的人,回頭看向商南淮。

商南淮倒是沒立刻反應——這提審室裡暫時關了五個人,先前的惡劣冥頑早沒了,一個個抱著腦袋,縮在角落裡抖個不停。

“商南淮?”宋季良叫他,“你在外麵等?我把事情問清楚。”

審訊過程就不能叫外人參與了,商南淮回過神,點了點頭,退出審訊室。

他還是覺得自己看錯了……商南淮用力揉了揉眼睛,心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他這怎麼反過來。

……可能是的確太想拐走沈灼野了。

進提審室的一瞬間,商南淮甚至生出了點幻覺,隔著單麵玻璃,隱約看見了沈灼野的影子。

相當沉默、相當乖,每天被他在夢裡揉吧的小豹子,一個打五個,把看著就知道最囂張的那個刺頭掄圓了摔在地上,騎著暴揍。

可也就是一瞬間。

沒等他看清楚,那影子就飄進陽光裡,融化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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