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涼道:“將|軍不如先回房休息吧,您這一天也沒吃什麼東西,身體扛不住的。”
聶君珩搖了搖頭,將淩雪的手緊緊握在掌心,開口時,聲音已是十分沙啞:“無妨,我要守著她,直至她醒來為止。”
沈博涼歎了口氣,轉身去桌上倒了一杯水遞給聶君珩,道:“郡主元氣大損,恐怕沒這麼快蘇醒,你今日已經陪她說了許久的話,下官瞧你嗓子都啞了,先喝杯水吧。”
原來,淩雪始終不醒,聶君珩怕她害怕,更怕她從此再也醒不過來,便一直在她耳邊說話。
他說了很多,從小到大,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事無巨細,此時此刻都無比清晰的浮現在他腦海。
興許,從被她救贖的那一刻起,他的腦海裡便全是她了,他生命中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有關於她……
聶君珩接過茶水,一飲而儘。
沈博涼依舊勸道:“聶將|軍身受重傷,還是不要操勞過度,應當好好休息。”
聶君珩罔若未聞,隻是目光沉沉地看著昏迷不醒的淩雪,道:“我說的話她能聽見嗎?”
沈博涼道:“興許是能聽見的吧,不過即便能聽見,也虛虛實實,聽不真切。”
聶君珩笑道:“能聽見便好,倘若聽不真切,我可以多說幾次,直到她聽清楚為止。”
然而,他並不知曉,他所有的話皆傳入了淩雪耳中。
虛虛實實,似夢似幻。
昏迷中的她宛如陷在一團白霧中徹底迷失了方向。
她漫無目的地在迷霧中尋找出口,可無論她怎麼走,都看不見出路。
心中不免開始慌亂,淩雪無助地站在原地,環顧四周白霧茫茫,心中彷徨又無措。
正當這時,忽聞一道熟悉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源源不斷。
她雖聽不真切,可她認得,那就是君珩的聲音啊。
她四處巡視,想要找到聲音的來源,可怎麼也找不到。
她依舊被困在原地,可聽著聶君珩的聲音,她慌亂的心卻莫名安定下來。
沈博涼見聶君珩不聽勸,索性也就隨他去了。
如今淩雪的脈象已經穩定,他也不好再待在這裡打擾,隻好推開門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便見夜淩霄和白譽堂兩人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
沈博涼連忙上前見禮道:“白大人,您回來了?”
白譽堂很快來到沈博涼麵前,語氣焦急地道:“郡主如何?”
沈博涼如實稟道:“多虧了聶將|軍帶回的那一株血蓮,郡主的火寒毒暫時被壓製住了,命算是保了下來。不過郡主傷勢嚴重,之前受了一掌,傷及心脈,可能沒這麼快蘇醒。”
話落,沈博涼又補充道:“不過白大人放心,郡主不會有事的,下官定會竭儘全力救治。”
夜淩霄道:“聶君珩現在何處?”
“在這裡呢。”
“聶將|軍可吃了東西?”
“沒呢,聶將|軍今日什麼都沒吃,守著郡主說了許久的話,下官讓他去休息,他也不聽……”
說著,沈博涼歎了口氣,道:“聶將|軍身上還有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身子如何能抗得住?隻怕等郡主醒來,聶將|軍又倒下了。”
聞言,夜淩霄眉間一蹙,推開房門便走了進去,白譽堂緊隨其後。
此時,聶君珩正背對著他守在淩雪身旁,見人進來他也不知回頭看一眼。
可夜淩霄還是一眼就瞧見了他背上被鮮血浸濕的衣襟。
想必是剛縫合好的傷口一又崩裂了。
夜淩霄上前道:“你先下去休息!”
聶君珩頭也不回地道:“都怪我,淩雪才會傷成這樣,我要守著她,一步也不離。”
聽著他的聲音沙啞如摻了砂礫一般,夜淩霄語氣愈發嚴肅地道:“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若淩雪醒來見你這般狼狽,又該如何作想?”
聶君珩充耳不聞,隻是定定地看著淩雪,不肯離開半步
。
見他這般油鹽不進,夜淩霄又氣又惱,偏偏拿他沒辦法。
白譽堂見狀什麼也沒說,擰著茶壺轉身直接走出了房間。
沈博涼依舊候在門外。
白譽堂走到沈博涼麵前,沉聲道:“你這有帶安神藥嗎?”
沈博涼恭敬回道:“有,給誰用?”
白譽堂道:“想辦法讓聶君珩喝下。”
沈博涼立刻反應過來,不過,聶君珩那性子,他可不敢擅自給他下藥,便猶猶豫豫地道:“這……若是聶將|軍醒來怪罪下官,這可如何是好?”
聶君珩現在把夜淩雪看得比命還重要,他若給他下藥,讓他一不小心睡過了頭,醒來定然會對他大發雷霆!
到時候,他有幾個腦袋夠聶君珩砍的?
白譽堂直接奪過沈博涼手裡的安神藥,一股腦倒入了茶壺裡。
他將茶壺裡的水晃了晃,麵色如常地道:“藥是本輔放的,與你無關,你隻管誆他喝下便是。”
沈博涼見狀,這才壯著膽子接過茶壺,道:“首輔可要說話算話,若聶將|軍怪罪下來,首輔可要替下官擔著點。”
白譽堂點頭道:“一定,你安心去吧。”
沈博涼提著茶壺走到聶君珩身旁,隨即倒了一杯茶水遞給聶君珩,道:“將|軍若實在吃不下東西,好歹再喝杯水吧。”
聶君珩哪裡想得到他們敢在茶水裡下藥,一時也未設防,端起茶杯便一飲而儘。
不多時,一股眩暈猛烈襲來,一陣又一陣,讓他幾乎坐立不穩。
他身上本就有傷,加上兩日未曾休息,身體早就疲憊不堪,如今不過是強撐著。
眼下在藥物的作用下,他終於還是支撐不住,不甘心地看了淩雪一眼,而後一頭栽倒在了床上。
夜淩霄轉頭看向沈博涼:“你給他下藥了?”
沈博涼道:“可不關下官的事,藥是首輔大人下的。”
這時,白譽堂從屋外走了進來,道:“你跟他廢什麼話?必要時刻采用必要手段!”
夜淩霄看著陷入昏睡中的聶君珩,沉聲道:“他會睡多久?”
“沒有一天一夜,他醒不過來。”
夜淩霄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