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隱(2 / 2)

過天門 唐酒卿 5641 字 3個月前

他剛說到此處,舌頭忽然打了結似的,連說“是、是、是”。

江濯追問:“是什麼?”

媒公兩眼一瞪,“是”了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他自覺沒趣:“我憑什麼告訴你?哼,這燈上既沒有刻你婆娑門的名兒,也沒上你婆娑門的印記,全憑你一張嘴,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江濯說:“你說得很有道理,我有個主意。”

媒公疑神疑鬼:“你,你有什麼主意?”

“既然認主的東西都帶印記,那想必你的主人也在你身上留了印記。”江濯目光落在媒公的腦袋上,逡巡不定,“你的印記是在眼睛裡,還是在腦袋裡?我打算打開仔細瞧瞧。”

媒公毛骨悚然:“什……什麼打開!你敢……”

江濯步步逼近:“敢不敢的,試試不就知道了?”

媒公一不留神,便讓江濯牽著鼻子走。這話聽起來像是嚇唬三歲小孩的,可江濯說斷他頭就斷他頭,半點猶豫也沒有,可見鑿腦袋這件事也不是沒可能!他想到這裡,脫口而出:“你知道我背後是什麼人?溟公你不怕,那太……”

他剛說出個“太”字,便引發突變。隻見他雙目凸出,舌頭外吐,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立時死了!

林間一片死寂,孤夜裡竟連隻烏鴉也沒有。雨冷嗖嗖地吹在臉上,天南星看看腦袋,又看看江濯:“你把他嚇死了?”

江濯道:“不關我的事……我也沒嚇他!”

兩個人圍看起腦袋,還是江濯先琢磨出原因:“看來他被人施了禁言咒,一旦想要說出關鍵,就會當即暴斃。他剛說了個‘太’,太什麼呢?”

天南星提了一路的腦袋,這會兒早就不耐煩了,要把腦袋還給江濯。江濯卻說:“你封一道飛送令,把這腦袋送回北鷺山,給師父。”

饒是天南星心大,也被這句說的一愣,張口疑問:“啊?”

江濯道:“我是真疑心咒法就印在他的腦袋裡麵,讓師父看了興許還有其他線索。”

天南星又看看他,再看看腦袋。媒公臉上的胭脂斑駁,細眉吊眼,不能說醜,隻能說可怖。

江濯見她猶豫,將手一攤:“倒不是我偷懶,你知道的,我認不清路,讓我封飛送令,隻怕師父等到猴年馬月也不一定收得到。”

他有個毛病,就是認不清路,還在北鷺山的時候,就常繞圈迷路。這事也怪,據說他小時候,師父也想糾正他這毛病,可是咒法符籙輪番上陣,他出了房門還是會繞圈。師父又請名醫神婆來治,可誰也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好像他天生就缺這一根弦。後來大了,師父給他做了個珊瑚佩,專門幫他指路的,隻是上回他犯事,要專心在山上修煉,珊瑚佩也讓師父收了去,這次下山時竟也忘了拿,不然方才他哪還需要媒公的手臂來引路?

天南星認輸道:“好吧。”

飛送令不難,就是個小法咒,其他的倒無妨,隻盼著師父打開時彆太激動——天南星想了想,決定在飛送令裡多加一道口信,言明這腦袋是她替四哥送的,想必師父能諒解。

此時天已將明,雨淅淅瀝瀝,沒個要停的意思。江濯望了會兒天,他走了一圈已經衣履儘濕。北鷺山上無雨無雪,他待久了總覺得少點什麼,如今讓雨淋了,倒有幾分下山的實感。

“唰!”

江濯打開折扇,遮在眉上:“等會兒我捏個泥人,再貼道縛靈符上去,先充當此地的神祇,等追回引路燈以後,再回此地另作打算。”

神祇守土地,對普通人而言非常重要,這事本不該江濯管,可三羊山地處偏僻,天命司竟然不聞不問,導致此地的百姓在失去三羊以後鬨旱數年,若是一直放任不管,很可能會招來惡神,到那時就麻煩了。

此時用縛靈符最合適不過,縛靈符可借泥人連通土地,將嶺間的精怪山靈暫“縛”在泥人中,使祂們充當神祇。一般來講,山靈比人更愛惜土地,會自發地庇佑土地。不過江濯手藝奇絕,捏的泥人像鬼怪,搞得山靈們嘀嘀咕咕很是不滿。他為此耽擱了一會兒,好說歹說才使雨停,又將媒公遺留的兩條手臂燒了,才回到昨晚的地方。

劉伯一夥人早已下山,那陰森森的溟公廟也消失不見。天南星見此處泥平如掌,便道:“這廟是媒公施法搬來的,如今應該是被溟公搬回去了。四哥,這下怎麼找?”

“我在廟門上留了道追蹤符,看樣子溟公是把這廟搬回了溟公嶺。”江濯抬腿邁步,“走,去溟公嶺會會祂的真身。”

天南星不動,手指著另一頭,見怪不怪:“四哥,溟公嶺在那頭兒呢。”

江濯麵不改色,又原路繞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