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筆匠(2 / 2)

過天門 唐酒卿 6313 字 3個月前

一個鬼師掙脫“相逢”咒,急聲喊道:“休傷小陶公!”

江濯踩著小陶公的轎攆,把小陶公搖搖晃晃地提在半空。小陶公的領口卡住了脖子,縮著一雙腳,像個剛被拔出來的蘿卜,隻顧著叫罵:“一群吃白飯的廢物,竟兩次讓他這樣的山野雜修給打了。我養你們,不如養條狗!晚上回去,讓爹把你們統統殺了!”

他被慣得太壞,一點反省之意也沒有,一會兒說要殺了江濯,一會兒又說要抓那個彈琵琶的盲女,滿嘴的汙言穢語,實在很討厭。

江濯聽了一半,便沒耐心了,正要把小陶公踹下去,就見半空中“嗖”地飛來一記冰箭。

那箭正釘在小陶公的身側,兩個呼吸間,以箭頭為源點,迅速鋪開一層薄冰。這冰看似無害,卻冷得出奇——婆娑門以業火為源,又是日神旲娋的遺民,最受不了的就是冷了!

江濯身上的火魚一暗,踢開小陶公,連退回茶攤邊。旁邊忽然伸來一隻手,他一扭頭,看是洛胥。

洛胥扶著木箱,正在喝茶,見他回來,便把喝一半的茶遞給他:“喝兩口驅驅寒。”

江濯看看那茶,又看看他:“你剛怎麼不跑?”

洛胥麵不改色:“我害怕,實在跑不動。”

他們對話間,飛身下來個白衣人,正是先前在酒樓裡的那個稷官。這人一見江濯,便露出笑來,拱手行禮:“這位朋友,又見麵了!”

洛胥淡聲說:“哦,這也是你朋友嗎?”

江濯沒把茶喝完,就擺手道:“不認得。”

那人也不尷尬,談吐間是很溫柔,風度翩翩的:“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你不認得我,我卻想與你結交很久了。既然你從不跟天命司的人喝酒,那茶……”

洛胥的木箱一晃,倒在茶攤上,那茶攤如何受得住?“嘩啦”一聲全塌了。裡頭的茶湯原本就所剩無幾,現在更是一滴沒有。

那人再不懂,也瞧出點端倪。他轉而看向洛胥,笑容淡了幾分:“這位朋友怎麼稱呼?”

洛胥連個眼風都沒給他,始終看著江濯:“他用冰箭刺你,你怕嗎?”

江濯端著碗,醉得懶洋洋:“說不怕,又有點怕,他克我呢。”

洛胥唇角一勾:“有我在,誰也克不了你。”

江濯道:“好兄弟,好大的口氣,你要怎樣?”

洛胥說:“你把手給我。”

江濯疑惑地抬起手,將係“紅繩”的那隻手遞了過去。洛胥接住,先用一指沾了江濯碗底的剩茶,再在江濯的掌心畫了幾筆。

茶漬在掌心暈開,江濯一時間分不清是茶的餘溫,還是洛胥的指尖溫度,總之一圈又一圈,熱熱癢癢的。

洛胥畫完,像怕彆人看見似的,把江濯的掌心輕輕蓋住,倒沒有唐突握緊——可他的手骨節分明,十分修長,蓋在江濯的掌心上,就仿佛握住了江濯一般。

江濯探頭:“這是什麼?”

洛胥說:“是洶沛。”

“洶沛”是苦烏族的古咒訣,傳說能引來波濤萬頃。江濯沒學過,自然也沒用過,可當洛胥說完以後,他掌心的麻麻癢癢就變成一股遒勁的涼意。這股涼意沿著他的手臂一路往上,刹那間,他已然有種“會了”的感覺。

那人瞧著不對勁,上前幾步:“兩位——”

江濯玩心一起:“洶沛!”

腳下驟然騰起八麵波濤,向那白衣稷官洶湧衝去!稷官也不料此地居然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文筆匠,被數人高的水浪一拍,頓時渾身濕透,然而這還沒完,那一浪接一浪,打得人猝不及防,等他回神,二人已經跑了!

江濯施完“洶沛”,沒忘向攤主賠錢,把錢一拋,又拽著洛胥連施三個“令行”。二人出了人群,正撞見南皇台點禮炮,把一圈照得明亮。他索性以此為據點,先沉口氣,接著朝天大喊:“天!南!星!”

這個“星——”拖得老長,也不知他用了什麼咒法,讓這一聲驚天動地,響遏行雲。周遭的人都捂住耳朵,隻見遠遠躍出個少女,踩著酒旗店幡一路起落,立刻就到了他們跟前。

天南星抱著劍,落地一愣:“什麼人?”

江濯說:“我的好兄弟!”

天南星歪頭,有幾分迷惑:“四哥,你好兄弟真多。”

洛胥倒來了興趣:“哦?真多是有幾個?”

江濯猜測那稷官不會善罷甘休,勢必還要再追,是故不等他二人說完,推著洛胥向前,隨口敷衍:“有五六七八個吧!小師妹,快走,再不走就叫你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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