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不驚劍(十)(2 / 2)

過天門 唐酒卿 7372 字 3個月前

他分明占據上風,卻使了令行,身形幾乎立時不見了。景禹猛地回身,可四下全是簾子,影影綽綽間,又是

一道“拔鋒”破空而出,直擊景禹的胸口——被黑霧擋住了!然而這一下力道極其凶猛,縱使有黑霧阻攔,也讓景禹麵色一白,險些嗆血。

江濯劍鋒一甩:“你傷在胸口,是因為永元仙師的‘突甲’對嗎?”

景禹道:“是又如何?憑你還殺不了我。”

江濯沒有接話,簾子驚飛,他又使業火劍逼退景禹。景禹叫不出差臣,便叫彆的:“月鏡!”

這道訣很奇,頗似替身咒,隻是景禹的身體沒變成木頭,而是和江濯頃刻間換了位置。他反持短刃,劃破江濯的側頸——

“嘭!”

江濯回劍格擋,刃鋒冰涼,雖然劃得很淺,卻還是讓他流了血。

景禹說:“你敢獨上憐峰,膽子倒是很大。怎麼,你想替李永元報仇?”

江濯道:“令行!”

短刃當即劃了個空!景禹嘖一聲,丟掉短刃,罵道:“好棘手的小孽畜!”

江濯利用消靈咒,讓每個令行閃移的距離都很短,導致他每次消失,都能隱在簾子背後,反使景禹應對倉促。但這裡畢竟是景禹的地盤,他略施一咒,門窗上的消靈咒便如同融化一般,全部掉落了。

不僅如此,消靈咒一除,四下門窗頓破。隻聽轟隆一聲響,雨水像斷了繩的珠玉,被風卷入室內,“劈啪”地砸在他們二人的身上、臉上!

景禹沒了牽製,周身黑霧旋即變濃。他並兩指,令道:“消跡!”

黑霧倏地湧衝向江濯,大有把他消殺抹跡的意思。可是江濯一邊後退,一邊又喊了“泰風”。四麵的簾子立時騰飛起來,鋪蓋在景禹身上,擋住景禹的視野。

“雕蟲小技,”景禹一把拽開簾子,“差——”

江濯說:“喧罪!”

尖銳的刺鳴紮在景禹耳中,打斷了他的施咒。凡是高手過招,最怕這一時半刻的停頓,電光石火間,不驚劍再使“拔鋒”,狠狠劃在景禹的左肩。

景禹猛退一步,終於正色起來,正欲念訣,卻再度被打斷!他沉下臉,身形頓化為霧,再出現時,已經到了屋外。誰知江濯早有預料,不僅緊隨其後,還道了句“破囂”。

天空轟隆隆一陣響,雷光旋即劈下!可惜仍慢了一步,景禹已化作黑霧,重現到了江濯身後。他劈出一掌,正打中江濯,然而這一掌拍得正合江濯的意,但聽一聲“頓陷”,兩個人的身形登時一矮,都陷了下去!

麻煩!

景禹要退,可他離江濯太近,見寒光一瞬,不驚劍已刺到眼前。他暗暗吃驚,心道半月不見,這婆娑門徒的劍竟比上次快了許多倍!但黑霧調轉及時,又將此劍攔了下來。

江濯的鬥笠被風吹飛,露出琥珀瞳來。暴雨衝刷在臉上,他提腕轉回不驚劍,沒有回頭,使一個令行回到地麵,因為景禹再次化霧到了另處。

景禹淋了雨,不知為何,生出些許不詳的預感:“小友,你今夜話很少,是還沒有想好遺言嗎?”

江濯的劍鋒淌雨,忽然露出一點笑

。這笑不似平常,有些陰鬱:“不是,我是在想,等下究竟是該先割你的舌頭,還是該割你的頭。”

景禹悶聲笑起來,像是聽見了極好笑的事:“就憑你?你忘了,半月前,你是怎麼……”

江濯已經動了,不驚劍在雨間劃出業火,如同暗夜中的流光。他壓到景禹麵前,以一式“無歸”削向景禹的喉嚨。這一劍很快,快到景禹都吃了一驚。

婆娑門徒極少用無歸,這是業火劍最後一式,通常帶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全然沒有防守。因為它要不顧生死,還要貫徹殺意!

殺!

江濯今夜已下暗誓,定要景禹血債血償!

劍鋒破開皮肉,景禹的頭當即落地。可他身形一散,又在咫尺重組。他擊出一掌,打中江濯,接著伸出手指,夾住不驚劍,冷聲說:“這把劍很可惜,你帶不走了!”

他已察覺出江濯的危險,須得先斷了江濯的劍才行!隻聽一聲清脆的“哢”響,劍身銘文驟然失色,那北鷺冰鋼鍛造出的好劍,就這樣斷開了!

景禹道:“我早說了,光憑你,如何能殺我!”

可他忘了一件事,江濯還有把劍,一把他本不該碰的劍。

隻見紫光一亮,瓢潑大雨中,是江濯微紅的雙目,他飛速念咒:“驚川!”

電龍虯曲在蒼穹,厲雷滾滾,在咒成的那一刻,轟然砸下來!這還沒有完,江濯雙指覆劍,在永元劍的劍身上拉出條血痕,以血召出兵器訣“突甲”,隨後,他用了最後一個劍招。

李永元引以為傲的鯤鵬劍。

從一開始,江濯就費儘周折,百般圍堵,迫使景禹連續化作黑霧,耗儘次數。接著,他又以不驚劍為誘餌,引出景禹蓄力一折,其實都是為了這一刻。

這一刻,景禹雙目張大,在紫光電芒間,仿佛又看見了那驚天一劍。然後,他喉間的血噴濺而出,弄臟了江濯的衣袖。

“撲通。”

身與頭同時落地。

江濯指間血流不止,他連中景禹兩掌,到這時,才猛地吐出血來。雨還在下,他踉蹌上前,看地上的不驚劍。

劍身兩截,銘文已破。

——天下有大勇者,而不驚劍,就此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