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話語間(2 / 2)

過天門 唐酒卿 10471 字 3個月前

安奴奇道:“那他為什麼騙我說自己是朔月宗的弟子?”

洛胥淡淡:“這就要問你那位陶兄了。”

他剛才聽故事的時候甚少講話,原來是早已察覺到

其中的不對。

江濯讚許道:“沒錯,他用掏心來騙取你的信任⑹⑹[]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正是因為他知道你曾聽陶兄說過相同的事。”

安奴更加吃驚:“可、可他是如何知道的?!”

江濯說:“或許他認識陶兄,又或許他認識那位白衣公子,但不論他認識的是哪一位,他都比你想象得更了解你,或者說,更了解你們飼火族經曆的事情。”

天南星道:“那他為什麼不能是天命司派來的?”

江濯說:“二十年前,天命司滅了壺鬼全族,他既是壺鬼族人,又怎麼會聽天命司的差遣?”

安奴急道:“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騙我?直接對我坦白身份,豈不是更好?”

江濯望月:“我在墓穴中也說過,他將我們引到這裡,是為了三火,而他找到你的時候,你的族人已經死了,所以我想,他之所以騙你,就是為了讓真火重燃。”

尋常辦法做不到,就隻好用更陰邪、更離奇的辦法,他把安奴變成這樣,也算是成功了。

安奴問:“他的目的是什麼?”

江濯很無辜:“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一開始,他以為媒公把他們引到這裡,是為了召神,可出來一看,媒公召出的神不過是個會爬的墓穴怪物罷了。一個背負血海深仇的人,絕不會為了這樣一件事大費周章,媒公必然還有更深的目的,隻是江濯暫時還想不透。

安奴沒想到一個媒公,居然還有這麼多的秘密。他本該恨媒公言而無信,可在知道媒公是個壺鬼族的傀儡後,又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由歎道:“唉……”

天南星見他白骨可憐,便騰出一隻手,拍在安奴的背上,勸道:“你也彆——”

她的手剛碰到安奴,安奴就一頭栽倒,在地上摔成個四分五裂!天南星嚇了一跳,忙道:“四、四四四哥!”

江濯指著白骨:“啊!小師妹,你把他給拍散架了!”

天南星說:“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濯本想再嚇唬她一下,卻實在沒忍住,笑了起來。他一笑,天南星立刻就回過味來:“江知隱!”

見她要抄劍,江濯忙躲到洛胥身後:“他講這麼久,自然累了,這是在睡覺!”

他在墓穴裡見過安奴散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不擔心。

天南星明明生氣,卻還要裝作冷靜。她抱起劍,盯著他倆,銀牙咬了半晌,才說:“你們兩個,新仇舊恨!”

說罷,誰也不理,轉身自己走了,到另一頭背對著他們坐。

洛胥勸道:“小師妹。”

江濯也說:“小師妹。”

小師妹嫌他們吵,把珊瑚佩先丟給江濯,然後掐了個訣,又施了個結界,把自己跟他們隔開了。這下一片安靜,兩個人全被討厭了。

洛胥回頭:“新仇是你的,舊恨是我的?”

江濯說:“記性真不錯,新仇是我惹她生氣,舊恨是你把她忘在了鎮子裡的。”

這時夜已深,因聽了半宿的故事,江濯也覺得困了,他打了個哈欠,把手伸進袖子裡。

洛胥問:“找什麼?”

江濯道:“出行遊曆必備之物。”

洛胥說:“我袖子裡沒有。”

江濯低頭一愣:“嗯?嗯……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人困了,眼睛也不好使。”

他收回手,洛胥沒動,隻是周遭的溫度微微上升。江濯從自己的袖子裡掏出張符咒,輕輕一甩,還沒來得及動用業火,就聽洛胥說:“我幫你。”

這句話如似咒訣,那符咒立即在半空燒了起來。一點火光明滅,在他們之間焚出些許味道。

江濯吹開灰:“多謝,今晚請你一起睡。”

原來這張符咒是個草席符,所謂的“出行遊曆必備”,就是指不必睡在地上。江濯翻身躺下,讓了一半給洛胥。不過這草席再大也就那麼大,躺他們兩個很委屈。

江濯本想閉眼就睡,可他和洛胥臂挨著臂,腿挨著腿,實在微妙。於是他從胸口掏出珊瑚佩,拿在眼前看:“出門還是得帶著這個才能安心。”

洛胥目光在那珊瑚佩上輕輕一量:“你靠它認路?”

江濯說:“不錯,這是我師父送的。”

洛胥道:“是那位清麗出塵、美若天仙的師父?”

江濯笑了一會兒:“這話偷偷說便罷了,當麵可不要提,我師父最聽不得人家誇她好看。”

洛胥虛心請教:“哦?為什麼呢?”

江濯說:“因一些好事者,總愛胡亂編排她的故事。不論她做什麼,都隻說她好看,她聽久了,自然也聽煩了。”

他說得簡略,其實那些流言有許多都不堪入耳。時意君醉心問劍,繼任掌門一職以後,更是少有下山,可是關於她的傳聞,卻從來沒有消失過。她每收一個弟子,天下就會傳言她生了個孩子,更有甚者,為了給她這幾個徒弟找爹,把世間豪傑都編排了一遍,還刻印成書,美名其曰“亂花美人錄”。

洛胥道:“那是討厭,都很該打。”

江濯說:“是打了,不過不是我打的,而是我大師姐。”

洛胥用鼻音“嗯”一下,很有興趣:“說來聽聽。”

江濯轉著珊瑚佩,陷入回憶:“那會兒師父剛把我抱回去,山下人亂印的書就傳遍了。她看了不生氣,我卻很害怕。”

洛胥為這句“害怕”停頓良久:“為什麼害怕?”

江濯笑:“害怕她煩了,討厭我怎麼辦?”

他說得如此雲淡風輕,好像為此輾轉反側、忐忑不安的小孩不是他。

“大師姐聽說以後,偷偷跑下山,不僅把人打了,還把他們亂印的書也燒了。她是個野性子,燒完書,連人家的酒也搶了,醉醺醺回到家,渾身臟兮兮的。我們看她臉青了,手也紫了,才知道她也挨了打,可她一點都不痛的樣子,反而很神氣。月明師伯那時還沒去天命司,罰了我大師姐麵壁,我因為感謝她,專程去給她送飯,她一高興,把真話也講了,其實她也很害怕,原來我們都是師父撿的。”

他一說起北鷺山,眼裡就很柔和。洛胥靜靜聽著,因為太安靜,江濯幾乎以為他睡著了,正欲轉頭看看他,眼睛就被蓋住了。

洛胥說:“誰會舍得不要你。”

他把每個字都念得很清晰,好像在聽這段故事的時候,心裡已將這句話說了一萬遍。

江濯唇略彎,語氣很隨意:“是嗎?”

洛胥說:“是,睡吧。”

江濯道:“睡可以,我還有個問題。”

洛胥說:“什麼問題?”

江濯下巴微抬,呼吸很輕,話卻很直接:“我見麵叫你兄弟,你怎麼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