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霜雪吟(2 / 2)

過天門 唐酒卿 6775 字 3個月前

洛胥說:“來的都是誰?”

“近南二州大小宗門魁首都遞了名帖,來的是南皇山的人。”禦衛把名帖奉上,“有名有姓的全聚在會客堂,其餘都打發走了,聽說在四山頂峰吵了半宿。”

洛胥懶得看名帖,長腿一邁:“去會會。”

天海天海,顧名思義,就是天上的海。這裡懸在雲中,由四座承天柱為支點,如同一個巨大的漏勺,底部是大阿蟒皮織就的封天咒陣。尋常通神者想上來,隻有兩種辦法,一是經過四山頂峰的登海陣,二是得到天海禦君的密語準許。

洛胥昨日都在路上,沒準過密語,所以今日的來客多是乾坤派的人。

會客堂離得不遠,廊下鵠立兩側的都是天海禦衛。洛胥走得並不快,似乎有意讓人等,待到門口,撐傘的那個替他掀簾,他彎腰入內,臉上沒什麼表情。

因為天還早,堂內點著燈。幾l個人有的喝茶,有的呆坐,見洛胥進來,都

起身行禮:“禦君!”

洛胥很少露麵,這會兒見了他們,還算客氣:“天寒地凍的,諸位來訪所為何事?”

呆坐的那個身穿喪服,似乎哭了一夜,是個弱不禁風的青年。他聽見洛胥的話,強忍著淒楚:“敢問禦君,那……那永澤現在何處?!”

洛胥落了座:“在我府上做客。”

青年頓時紅了眼:“好,好!他既然在這裡,何不出來與我們相見?”

洛胥不疾不徐:“君主身體抱恙,近日都不宜見客。”

另一人忽然起身:“什麼君主?他也配叫做君主!昨夜消息都傳遍了,他……他把前去朝見的人全殺了!”

洛胥略詫異:“還有這等事?”

青年說:“禦君受邀同去,必是知道內情的!在下鬥膽問一句,永澤為什麼殺我師父?!”

洛胥將他身份猜了個七八,卻還要問:“你師父是誰?”

那青年如遭重擊,不想這世上還有人不認得自己:“我……我們乾坤派……”

“原來崔瑞山的弟子,”洛胥端起茶,撥著茶沫,“依你看,這問題我怎麼答才好?”

青年說:“那永澤先是無故殺我師伯,如今又殺了我師父,我們乾坤派就想知道理由。禦君若能實言相告,在下便感激不儘!”

洛胥飲了茶:“天下不是傳遍了嗎?你師伯會死,是因為他殿前失儀。”

一人道:“這算什麼理由!這……這都是永澤嗜殺成性的托辭罷了!他殺瑞泉仙師,必然是出於嫉妒。”

另一人說:“不錯,他靈根太差,見彆人通神,心生嫉妒也是很有可能的。隻是他有沒有想過,君主殺人也是要償命的。”

他們既然是乾坤派的,講話自然也都向著乾坤派。那青年被大家一說,更是傷心:“若非師父、師伯死得淒慘,在下怎敢前來麵見禦君?昨日噩耗傳來……真是不敢相信……”

他與他師父很像,也是個愛哭的,眼淚說來就來。隻是他們吵吵嚷嚷,洛胥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一人說:“永澤一日不出來,我們便一日不走,須得讓他知道,我們乾坤派也不是好欺負的……”

“這麼威風?”洛胥早聽煩了,他把茶一潑,很隨意,“暮超,拖出去。”

廊下的禦衛唰地掀開簾子,冷風灌入,為首的那個率先進來,拽起他們幾l個就往外拖。青年怎料洛胥會突然翻臉,掙紮著喊道:“禦君!禦君!永澤人心儘失,你若是助紂為虐——”

“抬頭看看外邊的旗,分清楚這是誰的地盤。永澤在我手裡,輪的著你管?”洛胥聲音很冷,“滾。”

簾子落了,那青年還在喊叫,沒多久,就什麼聲兒都聽不到了。堂內寂然無聲,剩下的人群龍無首,都做鵪鶉狀,哪還敢叫喚?

這時,簾子又被挑了起來,一個女聲說:“好大的雪,你們見沒見到我的徒弟?”

她入內來,是個女劍士。隻見她身形高挑,英姿颯爽,腰間分彆配著一柄長劍和一隻酒葫蘆,袖沿繡著幾l尾火魚紋。

有人說:“啊,是散還君!”

另一頭,明濯換了衣,正在掀簾出寢殿。雪飄過來,落在他鼻尖,他摸了一下,微微濕。再一抬頭,看漫天飛雪,如同梨花悠颺,吹得他滿臉都是。

明濯沒出過霈都,自然沒見過雪,正待細瞧,忽然聽見一串腳步聲。他轉頭,看見洞門處走出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劍士。

這少女劍士眼睛受了傷,蒙著條白緞。她一手扶劍,一手提著個火魚燈籠,正在茫然找路。

明濯沒怎麼見過女孩子,他幾l步走到少女劍士的身邊,負起手,好奇地問:“你迷路了?”

少女劍士早聽見了他的腳步聲,微微頷首,有些靦腆:“不好意思……我是頭一回到這裡來,雪太大了,我聽不太清方向。”

明濯說:“你要去哪兒?”

少女劍士道:“嗯,應該是會客堂,我師父是這麼說的。”

明濯問:“你師父是誰?”

“我師父是散還君江霜客。”少女劍士微微一笑,很溫柔,“我叫江雪晴,是婆娑門徒。你是天海禦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