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很小,有一種常年不見太陽或者是營養不良的蒼白,但是眼睛很大,烏黑明亮,嘴唇是沒有塗色的粉紅,是一張不管在什麼環境裡都完全稱得上漂亮的臉蛋。尤其她受到驚嚇時瞪大的眼眸,使得整張臉一下子變得豔麗。
驚慌的神色總會給人的臉增添許多色彩,從而輕易調動彆人的情緒。
真新鮮,賀西洲在心裡笑了一下,這麼漂亮的女生居然是跟蹤狂。
一瞬間,他推翻了所有先前思考好的解決辦法,將手裡的行李箱往前一推,走進了玄關,反手關上了門。
沈星微看見了那個被輕輕一推就在地麵滑起來的行李箱時,還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她隻是被突然出現的賀西洲嚇壞了。原本以為他搬著行李箱出遠門,沈星微就可以放心地來喂貓,畢竟根據她這一個月的觀察,隻要賀西洲不在家,就不會有任何人來他的屋子。
原本喂了小貓之後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但是沈星微對自己太寬容了,她批準自己可以多留一會兒陪伴小貓,卻沒想到因此出了大事。
沈星微在瞬間嚇到心臟狂飆,明亮的燈光讓她無處隱藏,看見賀西洲關上門的時候更是理智崩裂,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像被嚇壞的動物,本能地尋找地方躲避,跑向離她最近的走道。走道的儘頭隻有一間房,她猛地撲上去擰把手,絕望地發現門被上了鎖。
再轉頭就晚了,賀西洲已經在走道的另一邊。他身量很高,超過一米九,平時又有一些打拳和健身的愛好,所以身上各處都有稍微分明的肌肉肌理。這麼高的人就算瘦,也會顯得體積很大,往走道一站,幾乎將出路全部堵死。
沈星微的脊背緊貼著牆,緊張的眼睛死死盯著賀西洲,手裡還攥著忘記丟掉的逗貓棒,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非常害怕但是很戒備的狀態。賀西洲看得分明,這種狀態的人一般分兩種情況,一種是突然撲上來不知死活地跟人撕扯,一種是徹底蹲下去雙手抱頭,完全投降。
賀西洲玩心大起,往前走了一步試探。
沈星微果然應激,顫抖著開口,帶著害怕的哭腔,“你不要過來!”
賀西洲輕嗤一聲,“怎麼入室盜竊的罪犯反倒表現得像被害人,我才是這個屋子的主人吧?”
“我沒有盜竊!我沒有偷你的東西,”沈星微慌張地為自己辯解,仿佛為了增加自己的氣勢,還把聲音提高,“是你自己貼在門口的紙條上寫拜托彆人幫你喂貓,我才進來的!”
賀西洲揚手,指尖夾著一張紙,晃了兩下給她瞧。沈星微想說就是這張紙,接著卻看見他拿出打火機,直接將紙點燃,火焰燎燒得很快,幾秒鐘就蔓延了大半。賀西洲將紙隨意地丟在地上,很短的時間整張紙就燒成了灰燼,根本來不及阻止。
賀西洲輕揚眉尾,“你說什麼紙,我怎麼不知道?不會是你自己瞎編的吧?”
沈星微終於察覺了端倪,怔怔地看著地上散落的灰燼,生鏽的腦子哢哢轉動,企圖找到一些她不是入室盜竊的證據,“是你自己把鑰匙放在墊子下麵,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怎麼知道?”
“你當然知道,因為你跟蹤了我一個月啊。”賀西洲朝她走近,腳步很輕,極其像慢慢接近獵物的貓科野獸,不知不覺地逼近無害的食草動物,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又輕聲說:“你就是個心理變態的跟蹤狂。”
沈星微心臟驟停!
他居然知道?!她還以為自己跟得很隱蔽,明明一次都沒跟賀西洲對上視線,一次也沒出現在他麵前過,結果卻是一早就發現了!
沈星微的心中湧起強烈的恐懼,同時又被傷害了自尊心,仿佛她最不堪的一麵被大喇喇地翻了出來,晾在這明亮的燈光下。她嚇紅了眼眶,看著賀西洲這張惹人討厭的俊臉,眼中流露出憤怒的情緒為自己造勢,但是由於眼睛實在生得好看,那些憤怒也變成了小貓撓爪的可愛,不足為懼。
要不還是跑吧。沈星微想,賀西洲都能燒毀證據,那是不是隻要她跑了,讓他找不到,那不就行了?
她打量著賀西洲邊上空出來的地方,認為自己的身體可以從那個縫隙裡鑽出去,於是突然行動,主打一個讓人措手不及。沈星微成功從賀西洲的身邊鑽出來,飛快地往外跑,連自己丟在地上的包都不敢去拿,由於地麵太光滑,小熊襪子差點讓她摔一跤。
可就在手剛碰到門把手的時候,賀西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在門口裝了監控。”
沈星微一下子頓住所有動作。
賀西洲慢悠悠走出來,好整以暇道:“你走了,我就拿著監控視頻去報案,說我家裡少了幾十斤的黃金。”
沈星微轉頭,看見賀西洲正晃著自己的手機,手機上正顯示著家門口的畫麵。此刻她終於意識到這是一場被設計好的騙局,她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掉進了賀西洲這個惡人精心準備的陷阱裡。
她如墜深淵,哇的一聲哭出來,“血口噴人,我沒有偷你的黃金!”
並不是對賀西洲的恐嚇妥協,而是對國家的警力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