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終於看完了這段帖。
他忽略了下方加油打氣的各種帖子,腦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這是在乾什麼(這是在乾什麼)?
他一瞬感覺自己是不是和這個時代有些脫節,以至於完全感覺不到這群人的熱情。在瀏覽這一行行充滿“愛意”的文字時,他隻覺得尷尬。
他隨便點開一則帖子,這則帖子的名字是【快進來感受第一玩家的美顏盛世】!
他絕對不是被帖子名字吸引進來的,隻是單純隨便點開的一條。
而後,他便看見了一係列自己的直播截圖。
他實在沒有在這種公開帖子裡看自己照片的興趣,往下一拉,想要看看這幫人到底是什麼態度。
而後,他便看見了一溜煙的驚歎號。
【!!!】
【又到了換論壇桌麵的時候……】
【雖然但是,我還是喜歡中二的大姐姐(狗頭.jpg)】
【除了窒息我沒有什麼要表演的噫嗚嗚噫……】
【衝國人人均白毛控,看了欽望之後我又多了一個牆頭。】
【啊好羨慕下場玩家,就算被砍死我也願意啊,換我去啊阿喂!!】
【每日做夢時間.jpg】
【……】
蘇明安將評論拉到最下,看著下方一係列的讚美之詞與表白之詞。
……這就是傳說中的超話嗎?
雖然說這些東西他平時上網時偶爾也看見過。
在QQ空間裡,會有女同學轉發一些明星照片,並發出這樣的誇讚,他也隻是一掠而過。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被如此注意著的對象會是他。
雖然本意是好的。
但他看著這些言論,看著這些大部分至今為止論壇等級都是lv.1的人,隻覺得這些話還沒有呂樹他們平淡說的內容來得實際。
論壇等級lv.1,意為一個世界都沒有成功通關過的玩家,也意為副職業還沒有入門的玩家。
……在他心裡,也大約和沒有價值的玩家畫等號。
但這群人,在這種地方,用著這麼一種極其喜愛的語氣,在集體說著,“他們喜歡他”。
喜歡是這樣的嗎?
分明看見過他的直播,理解過他的言論,知道他並不欣賞這樣一事無成的鹹魚玩家。
卻能像是不知道一樣,在這裡說喜歡他,儘情抒發著他們的喜愛?
哪怕他們心底裡自己知道,他們是他最不喜歡的那種人?
這種人,在論壇之上,如同洪流一樣多。
他們的喜愛,卻令他無法理解。
畢竟口頭上的抒發,是最容易的事情。不需要努力,不需要時間,隻需要雙唇一碰,指尖一敲,就能感動到自我。
他見過很多人的愛,不同的愛,也漸漸明白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與他之前看過的書不同,看過的一切信息都不同,在經曆著恍若真實的世界中,他看到了無數種在翟星之上不太可能存在的【愛】。
白雄的愛,偏執又熱烈,他像是瘋了一樣追逐著“夢想中的諾麗雅”,獻出了生命和靈魂,打碎了神母的所有計劃,犧牲無數人去維持病態的城市,而後成為了她腳下的屍骸和骨灰,愛得虔誠又病態。
沈雪也是如此,她一心想要維持著那座荒謬的校園,要將他留在身邊,為此殺死了無數學生,剝了他們的皮,在那裡等了十二年。
蘇式的愛,則是一種他不太認可的愛,她斷章取義,製造主神空間混亂,但就算是這樣的她,也同樣是有價值的存在。
至於沈月,他不覺得那是愛,反倒是一種戰友情。
但哪怕是戰友情,也遠比這些停駐於口頭上的言語強上無數倍。
他果然,還是適應不了超話這種地方。
他不再看這些表白的言論,而是找到一些有用的攻略帖,將其加入收藏。
帖子中說副職業玩家研究出的精神緩解藥劑能夠改善他的狀況——這倒是和他了解得差不多。
他們還列出了關於他身上的裝備信息——誰知道這群人是怎麼計算出來的。居然和他真實的信息大差不差,除了一些他還沒有展現過的技能,這群人幾乎把他的詳細資料全翻出來了。
然後,依據這些,他們推出了好幾套裝備配置。
除此之外,則是一些渴望交流的帖子,有的是想要與他組隊,給他無償送裝備的,有的則是想和他組成小團體,為他供給副職業資源。還有的是想要進行休閒方麵的交流,與他做一些娛樂方麵的合作。
但他現在有了更值得信任的人,自然不會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找隊友。
……他已經明確說了自己會看超話,鬼知道會不會有許多心思叵測的人也混跡其中。
而後,猶豫了片刻後,他還是點開了一則帖子。
這則帖子的名字是:【第一玩家燈塔理論討論總帖:大合集】。
在之前點開類似帖子看見表白帖後,他已經有些害怕這種帖了。
但好在,【緊急管理】期間的超話,似乎沒有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帖。
之前的表白帖也就罷了,他希望能在這種看似正經的帖裡,找到些有用的東西。
他首先看到的,便是標粗的一行大字:
【——人無法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隻是古希臘人的夢囈。】
【曆史浮屍如海,而有些人依舊負重前行。】
……
“不會吧,你真要找那個家夥?”
布置得整潔優雅的室內,發絲在天光下如暈著金光的少年,啜飲著杯中的液體。
不過,那泛光的色澤卻並不是咖啡色,而是一圈草莓一樣的紅。
在抬起頭時,他的唇邊便染了一圈淡色,於一片白皙之中格外鮮豔。
“是啊。”諾爾放下裝著草莓汁的咖啡杯:“我想見見他。”
站在一旁的金發青年微微皺了皺眉:“他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尤其是你沒有完美通關,還在第二世界比他慢了一步……”
“沒關係,沒關係的艾尼。”諾爾笑了出來。
如小貴族一般優雅的少年,此時笑容清澈明朗。
“儘管總有蠢貨在拉低這場遊戲的快樂度,但我卻覺得……那些都是沒什麼意義的東西。我隻是,想讓他開心起來。”他說:“遊戲,需要笑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