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了進去,無法自拔。”
“我聽到許多飽含惡意或調笑的語聲。有人在早操時刻意用奇怪的眼神打量過我,像看著一個怪胎,有人在我的身後發出音調浮誇的笑聲。”
“……在這個不能讓這種感情見光的社會下,我經曆了一次極其漫長的暗戀。”
冬雪低垂眼瞼。
輿論曾經拉扯著她的腿腳,惡意壓踏著她的頭顱。
那股來自歲月深處的暗火漸漸燃遍了她的全身,將那些雜亂的情感如同草木一般燒成虛無,也將那股無法傾訴的愛意與欲望越燒越烈。
【無法磨滅,亦燃燒不絕。】
“——你沒有錯,冬雪。”
蘇明安說。
冬雪抬起頭。
“你對她的,就是吸引,就是愛情。”蘇明安仔細看著她的眼神。
沉沉夜色裡,她亮著的眼神,像注視著全世界。
“……醫生,你真好。”她說。
“我隻是在做正確的診斷。”蘇明安回應。
冬雪上前一步。
她伸出雙手,好像要捧起他的臉,仔細確認什麼。
“醫生,我真的很害怕看見……”她似乎想要摘他的眼鏡,但最終還是收回了手。
“害怕看見什麼?”蘇明安問。
“……”冬雪搖了搖頭:“沒什麼。”
她擦著他的肩走過,紅裙在一片黑暗中漸漸隱去,像水融在了水中。
蘇明安立刻去追,但隻能看見她的身影一點點淡下去,再也不見。
他聽見了係統提示。
【NPC(冬雪·夜),好感度:50(基礎好感度)+20】
【當前好感度評價:憧憬】
……很好。
蘇明安根據這則好感度提升,大概能確定一個猜想。
白天的白沙天堂,和夜晚的白沙天堂,可能不同。
白天的,二十九號學員冬雪,聽莫言說,那隻是一個普通的,穿著和他們一樣藍白色病號服的女孩子,並沒有夜裡這般碰誰誰死的危險性,看著也很沉默內斂,並不會對誰突然開口傾訴。
但夜晚……這個穿著紅舞裙、白舞鞋的冬雪,看著很特彆。
他看了眼彈幕。
他現在總算發現了彈幕的作用所在,經常看這群人聊天,會讓他從過於沉浸的副本故事中清醒過來,不會讓他輕易陷入瘋狂。
他們就像一群聒噪的鴨子,雖然說的東西沒用還礙眼,但總能吵醒他。
【好可憐的冬雪……】
【我感覺她對於虛擬戀人的依賴已經超過了一個程度了,都開始自我對話了……這妥妥是有精神疾病了啊。】
【但不管怎樣,在這種醫院裡矯正,她的父母也是心大。】
【共情了,我想起我高中時的暗戀期了……真的好難過,不知道他現在情況怎麼樣,有沒有被選入遊戲……】
【再看看吧,至少知道這個冬雪的背景故事了,看看白天的她能怎麼表現。】
【……】
冬雪走後,這間教室恢複了安靜。
蘇明安從沒有線索的教室裡走出,又去了一趟食堂。
食堂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特彆的,他退了出去,去那個白天沒有去過的實驗室看了看。
實驗台上有幾瓶倒落的試管和量杯,被鎖上的櫃子裡放著各種密閉的瓶子,窗簾被拉得厚實,房間裡異常黑暗。
蘇明安拿起一瓶試管,忽然感到些恍惚的既視感。
在這管透明的試管中,他隱約看到有一管紫色的,高錳酸鉀一樣的液體,在其中搖晃。
牆上出現大片大片的血掌印,空氣中有著消毒水的氣味。
他似乎聽到了小女孩的童話歌聲。
他眨了眨眼。
眼前恢複了正常。
他將試管放下,順著桌邊走向窗口,將窗簾拉開。
“唰——”
窗外,一片死寂。
他透過白底的背景,看見窗下陰沉的樹木。下麵甚至還有個小花園,外圍用高高的鐵柵欄完全籠合。
向遠眺望,他可以看到一片荒蕪的遠山,參差的森林,有細細的河流順著暗綠連貫而過,但這一切都被一扇厚重的鐵門攔在了外麵。
……這個地方,似乎處在郊區。
他推了推窗戶,窗戶被鎖住了。他用泯滅試圖開鎖,卻得到了【此區域暫時無法探索】的提示。
……暫時還不給出去嗎?
他重新將窗簾拉上,忽地看見窗簾背後寫著一行行小字。
【我失去了創造力。】
【我變得迷茫、無知、漠然、固化、冷漠。】
【我曾經那麼有靈氣,像一顆剛剛生長的小樹。】
【但在真正長大後……我隻感到迷茫。】
【……我們處在一個被人推著前行的世界。】
【我收起了飄向天空的氣球,收起了年少時寫下夢想的筆記。】
【我漸漸不再關心外麵的世界,成為了合格的齒輪。】
【……我成為了時代的犧牲者,日漸增多的暗處身影,無法反抗的平庸皮囊。】
【我被送到了這裡,而後冷漠、迷茫、窒息。】
【我瘋了嗎?】
【我沒有。】
【如果說被同化即為正常,我寧願成為一個獨醒的“瘋子”。】
……
【獲得線索柒·窗簾後的小字】
【(窗簾後的小字):白沙天堂,是一個收攏“瘋子”的地方。】
……
【您已進入完美通關線路·智力線】
【完美通關進度:25%】
……
【世界遊戲·剩餘“正常”玩家:229879389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