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緩慢前進著,眼前是茂密遮天的叢林,他們沿著河流行走,漸漸見到了更為廣闊的天空。
他們回到了部族。
第四部族的柵欄口,已經沒有了一位玩家,就連參賽的八位npc都不見了蹤影。
蘇明安忽然聽到一聲猛烈的風動。
“唰!”
一把漆黑的斧頭,猛地砍在了他的身側,石斧切入地麵,留下深深的刻痕。
呂樹立刻拔刀,身邊的麗麗娜也舉起了手裡的樹枝,卻看到拋出這一斧的並不是其他玩家,而是一個狀若瘋癲,頭發如雜草一般的大漢。
“哈哈,哈哈哈,嘻嘻嘻——”男人看見他們,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竊笑,他手捂在嘴邊,發出幾聲猿猴般的怪叫。
他那滿是肌肉的手臂上,有著黑色的紋痕,這是詛咒遍布全身,瀕臨發作的跡象。這是‘淨化艙’也無法延緩的詛咒,到了這個地步,說明他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旁邊的族民見此,立刻想要攔住瘋瘋癲癲的男人,可男人的力氣卻很大,他推搡著衝上來的男男女女,一邊拍手一邊“嘿嘿”笑著,眼裡滿是孩子般的純真。
“黑羔羊呀,快快跳呀~
“黑烏鴉呀,快快飛呀~
“黑蟒蛇呀,快快爬呀~
“媽媽拿起斧頭,砍了神像九十九下~
“用它的小眼睛,取走它的血呀~
“一枚羽毛,一隻渡鴉~
“一具腐爛的屍體童話,從它的心臟裡呀,開出神明的花……”
他一邊唱著曲調歡快的童謠,一邊有力地打著節拍,腳步聲一輕一重,身體左扭右扭。
這邊的動靜實在太大,族長從旁邊的石房子裡走出,看見這一幕,氣得吹胡子瞪眼:
“——誰把這個家夥放出來了!”他猛地點了點手裡的拐杖:“我不是說不許這種被‘放逐’的家夥進入部族的範圍嗎?”
“族長,我們攔不住他,他的力氣太大……”
族民們苦不堪言。
“很濃鬱的味道啊。”山田町一的跟隨者突然出聲:“是詛咒瀕臨爆發的味道……他快死了。怪不得他的力氣那麼大,是瀕臨爆發的詛咒強化了他。”
蘇明安撿起了地上的斧頭。
這是一把很普通的石斧,但在那個男人的隨手一拋下,這枚石斧直接斜著切入了土地,可見力量之大。不過,那個男人應該沒有惡意,他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也許是隨手一拋。
“抱歉,冒險者。”族長看到了蘇明安,好感度已經被刷到40的他立刻走了過來:“這家夥,是個詛咒瀕臨爆發的族民,他身上的詛咒氣息實在太重,我們怕引來夜間的詛咒生物,才將他逐出了部落。沒想到今天他又偷跑回來了。”
蘇明安說:“他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他從小就這樣。”族長的手指了指腦袋:“也許是生產時出了點問題,這人光長身體,不長腦子。”
那邊,男人還在唱著,跳著,臉上帶著孩子般的欣喜,族民們根本攔不住他。他像頭橫衝直撞的野牛。
但很快,部族邊緣來了個步履匆匆的中老年婦女,在看到老婦女的那一刻,男人臉上的歡快消失了,表情變得有些討好和無措。
“嘿嘿,媽,媽媽……”男人迅速低著頭,手裡的斧子掉落在地,他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抱歉,抱歉,是我沒管好他,我沒想到他又偷跑了出來……”從外麵趕來的婦女姿態卑微,她向族民們連連鞠躬道歉,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拽著這個傻大個就離開了第四部族。
那原本如同野獸般的男人,在看見婦女的一瞬間變得立刻乖巧,他含著手裡的大拇指,笑得傻嗬嗬的。
“黑羔羊呀,快快跳呀~
“黑烏鴉呀,快快飛呀~
“黑蟒蛇呀,快快爬呀~”
“一枚羽毛,一隻渡鴉~一具腐爛的屍體童話,從它的心臟裡呀,開出神明的花……”
詭異的歌聲,響在有些安靜的部族之內。
“跟上去。”
蘇明安立刻邁開了步子。
對於旁邊的二人,他並沒有說到第五層。
“第五層”的人們,逐漸會發現——所有的一切,投票,陣營,身份判斷之類,都不是最重要的內容。
“詛咒之鬼”暗喻什麼?
“人”又指代著什麼?
所謂的這種副本,本就會是劇情的一部分。
……
“唰——!”
熾白的烈焰之下,燃著火的焦黑屍體倒下。
白色的,跳動的烈焰,如同光明之火,燃燒在這片部族的各個角落,將草搭的篷與木質的房屋燒得一乾二淨。
一具具屍體倒在地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睜著失去神采的眼睛,身體被火焰燒灼得焦黑一片,連小孩子的生命都沒有被放過。
黑發舞動,如同神明的女人,漂浮在這片小型聚集地的上空,她的旁邊,她的引導者手上舉著的,拖曳著白色火焰的長劍,如同審判生命的‘正義’之劍。
她的引導者,剛剛親手揮劍,毀滅了這一整片聚集地,屠殺了所有的族民。
“不必難過,冒險者。”典司說:“這些都是詛咒氣息過重之人,都是……不被佰神眷顧之人,他們即使活下來,也會生活在無儘的痛苦之中,不如讓我們早日幫助他們離開。”
水島川空看向他手裡的劍。
“你沒做錯。”她說。
“我當然沒做錯——我是幫助他們解脫的偉人啊!”典司張開雙臂:“我們執掌著驅逐惡者的審判之劍。隻要殺死所有詛咒瀕臨爆發的人,其他周邊的部族便不會受到傷害——我們這是在合理地銷毀‘垃圾’。而你是適合執掌這種權利的人。”
水島川空看著下方燃燒著火焰的,地獄一般的場景,緩緩,緩緩勾起了嘴唇。
“嗯。”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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