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七十六章·“過去的我們,在拚儘全力保護未來的我們。”(2 / 2)

“災變第72年,仿生體阿克托再度開啟黎明係統,所有人類躲入【一維】世界。

“黎明係統的原理是將所有數據截取下來,通過超強的演算能力模擬出過去的場景作為舞台,截取現實作為初始條件輸入係統,在滿足最終條件時‘疊加’到現實,加固防火牆,達成抑製【他維】入侵的效果。

“因為是數據化世界,所有事物都由0和1組成,數據代表一切。所以能演算出加固係統的密碼,也能演算出關閉係統的密碼。黎明密碼——實質上是一種針對入侵的防火牆,它能夠保護人類,也能一瞬間毀滅人類。”

霖光說到這裡,回頭,看向距離不到五米的蘇明安:

“【三維】世界是【二維】世界的防火牆,而【二維】世界是【一維】世界的防火牆。

“102年的【一維】測量之城,如果想要存續下去,必須要源源不斷地更新防火牆數據,加厚防火牆,防止他維入侵。

“【二維】成為了這麵防火牆,它在反複模擬中,不斷‘測量’出合理的防火牆數據,加固第102年的【一維】。這正是‘凱烏斯塔’存在的必要性。

“所以——我們如今所處的【二維】世界,隻是一段反複模擬的程序。所有人都是程序,我們的時間被截取成片,成為了留在過去的一道防線,被反複運算覆蓋成疊加態,並引入你們這些玩家變量,不斷測算出正確的數據流,用來保護【一維】的測量之城。

“【二維】的人並不知道他們都在按照曆史上的命運路徑行走,反複模擬,直到算出能夠加固【一維】測量之城的防火牆密碼。

“而一旦我們這條【二維】的時間線被他維侵入抹殺,更深層被保護的【一維】測量之城也會被抹殺。

“——【三維】,【二維】,【一維】的時間是平行的‘網格狀’時間,而非線性。它是一個立體架構格局,一旦有任意一個維度被完全入侵,這張網將瞬間崩毀,人類滿盤皆輸。

“我這樣說——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霖光看向蘇明安。

風雪愈下愈大,他的神情晦暗不清。

蘇明安震驚到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被凍結,靜到能聽到他加速的心跳。

仿佛有一隻手捏住了他的心臟,他從未想過這種可能性——【這三條時間線居然是網格狀的,而非線性。它們在同時進行。】

黎明之戰時間線的【二維】是反複模擬的程序——這對應了凱烏斯塔每隔一年開啟一次。凱烏斯塔是一種‘維度鏈接設施’。

可以簡單理解為通過一去二,再通過二去三,這是一個連在一起的過程,一損俱損。

他醒悟得太遲了,這個真相被揭露得太遲了,此前的一切思考被全盤推翻。直播間彈幕上躥下跳,沒有人預料到這樣的真相。…

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滑落,眼前是朦朧不清的暗色光影。

——阿克托是個天才。

在知曉入侵者【他維】的武裝實力足以碾壓人類後,他決定將世界“降維”,化為純粹的數據化世界。

因為世界由數據構成,所以那些防護武器,那些科技屏障,那些世界之源,統統可以由數據計算而來。

任何人的行為,都將被反複“測量”,直至更新出源源不斷的正確數字,加固維度之間的防火牆。

——他用浩如煙海的數據演算來構築防火牆,拉近與入侵者之間的科技差距。

——以數據之戰,來替代血淋淋的正麵炮火抗爭。

“源”,就是這些數據。

而蘇明安每次通過阿克托的仿生體進入凱烏斯塔,都是在登陸管理員備用賬號,隨後將“源”的數據收集情況帶回測量之城,從【二維】返回【一維】,所以才有了凱烏斯塔的“休息時間”。

他每次登出後,原本的管理員賬號為了防止數據泄露而自動注銷,這就是阿克托仿生體死去的原因。

——這個世界,自始至終都在“測量”中掙紮存活。數據就是他們文明的最後防線,是他們的性命。

蘇明安呼吸微滯。

線索“叮鈴叮鈴”地鏈接,多米諾骨牌在這一刻“嘩啦啦”地倒下,他腦海裡閃過無數道畫麵,原來它們很早以前就在預示真相。

風雪交加的遠方,煙火正綻放。

霖光的身影在他眼裡愈發模糊,代之以浮動的重影。

“那為什麼我能在102年看到鷹犬隊長安潔?她是黎明之戰時期的人。”蘇明安說。他知道霖光現在耐心解釋一定有所圖謀,抓緊機會趕緊問。

“網格狀時間,造就了個人的‘疊加態’。”霖光說:“我們的時間,在災變72年黎明係統第二次開啟時,被黎明係統讀取,一部分真實的‘我們’前往未來,一部分數據化的‘我們’留在過去。

102年的人類是未來的我們,32年的人類則是過去的我們。隻有過去的我們在反複模擬中,不斷計算出新的防火牆數據流,才能始終保護未來。”

……

這個概念令蘇明安頭皮發麻。

——【過去的我們,永遠被凍結在了過去,拚儘全力保護未來的我們。】

時間不是時間,空間不是空間,維度不是維度。

它們三者竟然被聯合在了一起。

‘時間’的概念並非線性,而是‘網格時間’,一種建立於黎明係統三維度之上的全新時間理論。而阿克托對這種理論利用到極致,形成了三層維度防火牆。

——這場戰爭,本質上並非神明陣營與自由陣營的炮火之爭,而是全人類和他維的數據之戰。

蘇明安想起這個時代的人們,他們竭儘全力捧起一個新世紀。

他們嘔心瀝血研製科技武器,浴血拚殺犧牲在戰場上,想讓後來人看到春天。…

他們將自己切片,囚禁在過去的時間裡,成為一段反複疊加的數據。

他們共同彌補【一維】這一道人類最後的數據防火牆。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墊腳石。

他們將自己鎖在寒冬,監禁在戰爭止息之前,一輩子都看不到春天。

春天在離他們更遙遠,卻更燦爛的未來——一個所有人都觸及不到的未來。

測量之城的確擁有春天。

在那裡——有橫跨半城的輕軌與鐵路,有直入雲層的摩天大樓與金融大廈,高架如長龍般盤旋,城市的夜晚如碎金般漂亮。

有無數如同流動血管般生存著的平凡人。那是人們的未來和下一代。小眉、董安安、韋伯、康斯坦汀大學的學生們……

亞撒·阿克托,在災變後32年凜冽寒冬發起的黎明之戰,讓人們在災變後102年得以見到沐浴在春日下的繁華城邦。

這瘋狂而反複的演算,這首尾相接的網格時間空間三維度,這為了加固黎明係統防火牆而利用了人類極致智慧的三線時間流,在70年後的曆史以一詞記載,它與那個支配城邦的至高智腦同名,名叫——

……

【黎明之戰。】

無愧於名。

它是春日。

……

寒夜之下,靜到隻可以聽到係統“滴答”的聲音。

遠方煙火綻放,金紅火焰燒灼天空,百萬軍團於紅土地廝殺戰鬥,喊殺聲清晰可聞。

“——那夏晟呢?秋離呢?那些為戰爭而死的軍民呢?——你說他們隻是程序?”震撼的同時,蘇明安感到荒謬。

在黃昏下毅然赴死的夏晟,在火光中化為灰燼的絲塔茜,那些億萬渴求自由的生命——他們統統都是程序?

那些抗爭,那些美好的願景,那些朝夕與共的人——他們原來隻是程序?

“——人又何嘗不是一種程序。在這裡,所有人都是活著的,有自主意識的,他們隻是下意識會按照原本的命運路徑行走——這樣一說,任何人其實都算一種程序。”霖光沉默片刻,說:

“我聽人說過你的事,固執到可怕,被我打成那樣還不放棄,將自己看作可消耗品……”

“——你又何嘗不是一種完美通關的程序?”

“……”

寒風灌入他的肺腑。

蘇明安全身冰涼。

霖光的話直擊了他的心臟,他想起了自我躊躇的謝路德。

如果廢墟世界尚能這樣維度嵌套,翟星是否能獨善其身?

“我……”

他說:

“不是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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