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九十九章·“我可以做夢嗎?”(2 / 2)

“叮冬!”

【你獲得動態密碼·第三位·陌。】

第三位密碼位於血潭,發現於玥玥的屍體邊。

當蘇明安和諾爾找到這裡的時候,玥玥已經死去,她深陷滾燙的紅土,脊背焦黑,手指皮肉翻卷,像一隻被烤焦的蝴蝶。

她臨死前依然睜著眼,雙眼空洞,倒映著這片地獄般的圖景。

“……”

蘇明安蹲下身,為她合上眼瞼,臉上無喜無悲。

他會救下她的。

他的每一次死亡,都是在為一個最完美結局壘起墊腳石。

如同他在測量之城的中央城地下室,見到阿克托的森白骨灰。如今他自己的屍骨也堆疊成山,在誰也看不到的時間線裡累積。

他的每次死亡,都在一點一點和諾爾對上新信息。無論是密碼機製、密碼需要的觸發時間、還是密碼的位置……他度過的每一秒,都生怕自己會錯過什麼。

【要絕對完美……不能重演最初的周目,要減少回檔次數,要減少自己的失誤……】

他每次都這麼想。

直到他伸出手,為死不瞑目的玥玥合上眼睛,轉身——

他看見了牆上的全家福、飄動著飯菜香氣的紅格紋餐桌、播放著春晚小品的電視機。這是一個裝修熟悉的家。…

他一瞬間就意識到不同尋常,他身處血潭,不可能看到這些景象。

——快點離開這裡!

這一瞬間,理智與感性在他腦海裡瘋狂鬥爭,有一個聲音在說,這一周目他已經找到一位密碼了,可以休息了。另一個聲音卻叫他快離開,不要沉迷於軟弱的幻境。

突然,他聽到鑰匙嘩啦啦的聲音。

“卡噠。”開門聲響起。

他向右看去,那個位置應該有一扇大門——

一個方額頭、寬臉盤、眉毛濃黑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將藍色的警服掛在了門旁的衣架上。他身材高大,黑發裡摻雜了些許銀絲,臉上的皺紋仿佛田地裡密布的裂痕,漆黑的雙眼與蘇明安極像。

“明安?”男人看向他:“坐下吃年夜飯啊。”

蘇明安頓住腳步。

他這一周目沒有吃藥,他知道眼前發生的一切是什麼。

“……我可以做夢嗎?”他說。

其實他最想一起過年的人,不是玥玥,也不是諾爾,而是……

“做夢?”男人搖搖頭:“你今年都十歲了,做什麼夢。”

“奶奶呢?”蘇明安說。

“奶奶在房間睡覺。”男人說。

蘇明安站在原地,他無法移開視線。他渴求地看著這位已經逝去的親人……

突然,他聽到又一陣腳步聲,一個係著圍裙的女人端著菜從廚房走了過來,將一個紅包塞在蘇明安的手裡。

“明安,怎麼連謝謝媽媽都不會了?”女人笑著說。

“……”

蘇明安沉默。

“叫媽媽啊。”女人說。

“……”

蘇明安轉身,頭也不回地朝房間走去。

……

這一個除夕過得很愉快。

女人隻當孩子在發脾氣,沒有多在意。一家三口圍著電視機看春晚,2012年的電視機屏幕有些模湖,但奶奶笑得很開心。

“春晚的小品越來越沒意思了……”

“聽說過幾年要禁放煙花爆竹,不知道哪裡傳來的消息……”

他們磕著瓜子,吃著千層糕,奶奶將一個金鏈子塞在他的手裡,說將來給他買房子。

蘇明安僵硬地坐在自己房間,宛如活在另一個世界。直到父親摸上他的頭,和他說:

“辛苦了,晚安。”

這一刻,蘇明安突然感到疲憊。

他眨了眨眼,思緒陷入混沌。他突然覺得休息一下也好,這一周目的任務已經達成了……

耳邊傳來女人的哼歌聲,輕飄飄的,像撫慰他靈魂的搖籃曲。

“小寶貝快快睡,

“夢中會有我相隨,

“陪你笑陪你累,

“有我相依偎……

“小寶貝快快睡,

“你會夢到我幾回……”

第二天,他早上醒來,思緒朦朦朧朧,拖著僵硬的步伐下意識走向衛生間。

洗臉時他找不到毛巾,睜著惺忪的眼睛下意識喊:

“爸,毛巾在哪?”

沒有人回。

他走到客廳,餐桌上空無一物,隻有一袋速食麵包和一些榨菜,牆上掛著的不是彩色的全家福,而是一張黑白照片。

衣架上沒有警服。

他轉過臉。

——對啊,父親早就死了。

十歲那年的除夕夜,他一個人吃著麵包和榨菜,裹著被子過了一晚。

他站在空蕩蕩的家裡,宛如從一個夢境跌入了另一個夢境。他蹲下,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蘇明安——蘇明安——!”

突然,一道聲音像穿過海底般刺透而來,眼前的景象碎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頭金發的少年。

諾爾搖醒了他。

蘇明安睜開眼,意識逐漸回籠。他看見了眼前灼熱的血潭。

“你還好嗎?你是不是看到了幻覺?我看你表情很放鬆,所以淩晨六點快到了我才叫醒了你……”諾爾神情焦急。

蘇明安沉默了一會:

“……”

“還是要吃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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