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停止了抱怨的話題。
離明月看向學生們,突然補充道:“等你們過兩天高考,考個好成績,就能離開這座城去更大的城市,那時你們接觸了更高層的人物,才有機會從上層改變這些現狀,讓普通人的待遇得到提升。我期待你們未來的行動。”
學生們眼神一亮。
他們從沒聽過離明月這麼關心他們。一直以來,這位主教眼裡似乎隻有蘇文笙。
“我記住了,主教大人!”江雲夢第一個應聲。竏
“我一定會考出好成績的!”江小珊發誓。
“隻有學習和高考才能改變前程……我如果能成為領導,一定會頒布讓普通人幸福的法規。”桃夢說。
她們說著說著,幾個學生突然哭了出來,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死在戰爭中的親人,還是身上的傷口太痛——那些大兵拉扯時根本沒留情,他們身上還在流血。
“你去把醫療箱拿來,在我房間裡。”離明月讓蘇明安去拿醫療箱,讓受傷的孩子們一個個排到他麵前,挨個包紮上藥。
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灑下,學生們抱著書本,由長椅上的白衣主教細致地上藥。正在上藥的學生閉嘴忍痛。後麵等待的學生則低頭讀書,不放過一點學習的時間。
唯有讀書才能改變人生,改變命運。她們比誰都珍惜機會。
蘇明安站在一邊,幫離明月搭把手。這時,他近距離看到離明月眼中難得浮現出的悲憫之情。仿佛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使,不再不染人間煙火,在這一刻成為了“人”本身。竏
“這個藥每天吃兩粒,防止傷口感染。”離明月叮囑著一個個學生:
“繃帶的拆解方法我教過你們,自己互相學習。”
“不會影響高考,你們是用筆寫字,用手指寫符篆,又不是用胳膊和大腿打人。”
“彆哭了。若有人來教堂,還以為我欺負了你們。”
離明月的手法很熟練,似乎經常給人包紮。陽光下,他的表情很認真,白色的瞳孔裡倒映著學生們的麵龐,不再是之前那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排隊的人依次減少,在排到江小珊時,她朝蘇明安眨了眨眼:
“文笙哥,我知道你實力很強,你將來肯定能考上很好的大學。到時候你接觸了上層,一定不要忘記普通人的遭遇,你一定要改變我們。”竏
蘇明安看著她手臂上一道長長的刮傷——這是剛才江小珊為了護住彆的女生,被大兵的刀硬生生刮出來的傷痕。她明明知道自己實力不行,偏偏要撲上去救人。
“好。”蘇明安說。
他看著這些安靜的學生。
隻有以符篆者的身份,才能成為上層人。但到了那時,這些人還能作為‘普通人’而存在嗎?
不成為強大的符篆者,就不可能跨越階級,接觸聯合政府。
但成為了強大的符篆者,又是否會作為“普通人”,剝奪自己階級的利潤和蛋糕,去造福曾經的自己?
得罪的人掌握權力,受益的人無權無勢。當周圍全都是符篆者,全都是與自己利益一致的人——又是否能有人逆著廣闊的江流,去將自己與周圍人的利益分出,分給那些自己已經看不到的人群?竏
蘇明安不知道這些人的未來。
但他作為“蘇文笙”,作為人類自救聯盟的盟主、都市守護部的副部長、第一夢巡家。
他或許能做到很多事情。
……
上午九點二十分。
天空呈現布滿陰霾的紅黑色,入眼所見,滿是流離失所的饑民、漆黑凹陷的炮坑、鋼筋堆疊的廢墟。
每隔半個月,離明月會帶著學生們出門,免費給城內的居民分發救濟品,比如食物、布料、醫療物品等。人們早已形成了一個共識——每當穿著白袍的神職人員在城內出沒,人們就能圍上去,跪地磕頭,祈求食物。竏
由於學生們受傷了。離明月隻帶著蘇明安一個人分發救濟品。
蘇明安一身教會白袍,戴著白手套,穿著白皮靴。略有些不習慣,這身神職人員的衣服行動不便,一直拽著腿腳。
黑袍的牧師呂樹默默跟在他們後麵,以陪伴者的姿態跟隨。
“文笙。我們會圍繞著城市去十二個地點,分發救濟品。大約需要三個小時,你之後有沒有事?”離明月朝正在整理白袍的蘇明安問了一聲。
蘇明安點頭:“我上午沒事,走吧。”
他整理好白袍,向人群走去。
人們立刻湧了上來,對蘇明安的慈善行為連連道謝。蘇明安按照嚴格的食物分量,一份一份地發給人們。竏
“謝謝你們!”
“謝謝您,感謝神靈賜下食物!感謝教會的恩典!”
人們滿臉感恩地朝蘇明安道謝。
後方,在蘇明安聽不到的距離,離明月注視著這一景象,低聲自語:
“……文笙。”
“就算你隻做這些平凡的工作……你不做救世主也可以的。”
聲音微小,如同一陣瞬時而逝的風。當蘇明安回頭時,他的耳朵並未捕捉到這陣細小的風。竏
“教父,這個麵包怎麼分……”蘇明安一邊拆著塑料袋,一邊詢問。他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有些手忙腳亂。
離明月上前,手把手教他:“……這條線是分量的劃分。每人一小袋。每袋應該有兩塊麵包,大小都差不多,你仔細看看。”
“好……”
白鴿振翅而起,人潮熙攘。
青年低頭拆著麵包,仿佛世間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平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