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沒有做很嚴重的錯事。蘇明安的誇讚沒有錯,當地人的包辦工作有錯,男人的私下造謠有錯,但不是致死的錯誤。但當它們被供在台麵上——就是不得不審判的致死錯誤。
不得汙蔑神明。
不得煽動群眾。
不得藐視律法。
如果放過了他——今後的每個人都可以因為私人原因造謠神明。
於是天使揚起純白的羽翼。撲啦,撲啦。如同最聖潔、最公正、最代表和平的白鴿,高高揚向無暇的天際——
聖劍斬下。
“唰!”
人們眼底湧現了讓蘇明安陌生的狂熱,他們在為這場審判歡呼。那是一種崇尚公義的、在群體中不掩飾地表達自我熱切的、疾病般快速蔓延的狂熱。昨日還高談闊論的人,今日像螞蟻般匍匐台上、跪地求饒,這鮮明的對比足以讓圍觀者汲取到快感。
審判與仇恨的循環,生生不息。
在朝顏的牽引下,蘇明安斬下了一劍、一劍、又一劍。這些罪人大多是煽動之罪。大部分該死,少部分罪不至死,但在這種方舟剛剛啟航的特殊環境下——容不得半點內部煽動,一切從重處罰。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他聽到了歡呼。
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凝視審判,期盼著絕對理性的降臨。朝顏也始終麵無表情,牽引著他的手,不加絲毫憐憫與猶豫地,朝著或憤怒、或悲傷、或絕望、或大聲訴說著自己還有幾個孩子的罪人——斬去。
不拘年齡、男女、身份。
這與蘇明安單獨審判不一樣。
單獨審判時,他可以慢慢思考這些人是否該死,是否可以酌情減輕懲罰。但現在不一樣,是朝顏帶著他,不需要他思考、不需要他斟酌,他似乎隻成為了一柄冰冷堅硬的劍、一尊代表舊神的石像,迎合著一記記罪名,不斷地、不斷地……向下斬去。
最後一位罪人,他認識。
當昕月走上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誰能想到主理人也能成為審判台上的罪人。
玫紅色發絲的女人笑著,手指卷曲著碎發,塗著紅粉蔻丹的手白皙細膩。她沒有被壓跪下,也沒有懇求哭泣,隻是靜靜地站立……像一根石樁。….
天使向她宣判罪名:
“——第八主理人昕月。你在一次穿越中偶然恢複了記憶。你故意接近了高維者疊影,與祂密謀許久。對於此事,你是否有所辯駁?”
對於主理人,朝顏會額外問一句行為用意。
昕月的視線停留在蘇明安身上。在穿了厚底鞋的情況下,朝顏比他略高,手臂搭在他的手臂之上,就像是從背後環抱著他握劍。
“……我沒有辯駁。無可辯駁。”昕月笑了:
“那時候我累了,我不想服從命運了,所以我脫離了固定路線。確實是我的錯,我沒什麼話可說。動手吧。”
朝顏的手指骨節微微彎曲,蘇明安感到自己的手骨被緊了緊。
她並沒有說什麼,他卻像已經明白了,劍刃微抬。
“我們無法確定你是否已經被疊影蠱惑,介於你以前的功績,給你兩個選擇。”朝顏說:“第一,死亡,但死亡前我會幫你存儲好生命硬盤,讓你順利輪回轉世。第二,終生留在聖城,不得插手任何事。”
“有彆的選擇嗎?”昕月忽然笑了一聲,臉上是一種釋然的神情:“讓我……不要再複生了,不要再……活下去了。”
她累了。
生生世世,輪回轉世……說是祝福,又何嘗不是一種詛咒。一種……即使死亡也無法脫離的詛咒。她對任何人都沒有意見,隻是她活累了,所以她主動犯了事。
普通人自殺,死亡就可以了。她這樣的人自殺,還要把自己的靈魂都磨滅掉才行。
這就是跟隨他們永生永世的詛咒——【責任】。
朝顏沒有說話。
聖劍斬下,蘇明安閉上眼。他忽然明白千年後的昕月為什麼會被神靈操控,像被操控的假諾爾、假蘇凜一樣……因為他們出自神靈之手,是被塑造的假品,並非千年前的轉世產物。
“唰!”
撲啦,撲啦。
天使羽翼撲扇的聲音好像更大了。
他閉著眼,沒有看,腦中的光點卻無聲多了一個。他不會將昕月投入輪回,決定放她自由。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了神,連他人的生死輪回都能操控。
回到房間後,朝顏的手微微抵住他的下顎,讓他直視她翡翠般的眼睛。
她盯著他的眼睛,似乎要告知他“這是權力,亦是責任”的道理,但盯著他看了許久,也許是看到了他眼底的疲憊,她什麼都沒說,手指很快鬆開了。
“……你好像很不喜歡這種場合。”她理了理他的袖子,抹掉沾上的血:“……我確實不應該讓你握住我的劍。做出那些決定會讓你痛苦,即使是神明,也不用過問每一件事。那些事情,我去做就好了。”
“你應當是光明的,正義的……休息吧,我來替你做。”
在那之後,她再沒帶他上過審判台。
這期間,蕭影經常來找蘇明安玩,射飛鏢、打槍、黑傑克……蕭影變著花樣想贏蘇明安,似乎想讓他放鬆心情。處理千年計劃之餘,蘇明安就和蕭影順手玩了玩。
直到副本第十五天淩晨,玩家路夢忽然口吐鮮血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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