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還是不太相信我。”徽白垂下了眼瞼,露出了一個哀傷的表情,眼神彌漫著潮水般的悲哀。
如果這不是演技,蘇明安真的要被他觸動了。每次對徽白表達懷疑,都讓人有種莫名的負罪感。
“琉錦,你從海裡被撈上來,被迫代替紅塔公主的命運,讓我感到不忍。所以我向你承諾,會在門徒遊戲中保護你,這個承諾現在依舊有效。”徽白說:
“你曾說過,想讓階級分明的規則在羅瓦莎消失。你想成為最強的創生者,讓所有人都得到永恒的幸福。我無比讚同你的理想,因為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羅瓦莎千萬年間一直處於壓迫的地獄,我想見證你打造的天堂。”
“我知道,身為食物鏈中必不可少的一環獵食者,我確實做過無法避免的事——殘害生命。這是我們生存下去的底層【邏輯】。”
“——【要想活著,就必須攝入營養,而隻要活著,就無時無刻不在壓榨彆人。食物鏈上層壓迫食物鏈下層,榨取後者一生的剩餘勞動價值,食物鏈下層則將惡意投注更下層,去壓迫那些服務於他們的人,而實在無法投注惡意者,將情緒發泄至互聯網遙遠的陌生人。】”
“我希望,在我們的合作之下……能根本上革除這種永無止境的遞進式壓迫。”
“琉錦。請相信我吧……”
徽白將手掌撫至前胸,這是一個近乎羅瓦莎騎士行禮的動作:
“你唯獨可以相信我。”
蘇明安眼神微動。
如果他存在好感度,也許在徽白的這一席話下,他對徽白的好感度真的會提升。不過,由於神靈“珠玉在前”,蘇明安已經很難相信任何人。
望著那對懇切的藍色眼眸,蘇明安不禁想到了諾爾……諾爾的演技也是這樣精湛。
“我不能信任你。”蘇明安牢記羅瓦莎的法則——信任會讓食物變得更好吃。當初就是他對路產生了隊友見麵的信任,才導致路失控出手。
“嗯,我知道……沒關係,隻要你不懷疑我就好了。”徽白始終是真誠的表情,並主動退到了角落,用行動表明自己不會動手:“好了,你先看故事吧。”
蘇明安抬手,觸碰書頁。
……
【你抽到的故事名是——《無翼的天堂鳥》。】
【本故事頁數共有:30頁。】
【你所在的頁數為:12頁。】
……
“唰!”
睜開眼,他正坐在一張紅木桌前,手中的羽毛筆停留在一張草稿紙上。
火焰在壁爐裡劈啪作響,房間裡彌漫著一股溫暖的烤麵包香氣。金屬製的管道橫平豎直延伸,猶如冰白色的長蛇,咬著地板的底部與通風管道的儘頭。
……蒸汽朋克風的房間。
他感到自己伸出手,撕下了麵前的草稿紙,手指懸停於燃燒著火焰的壁爐上,要將草稿紙燒毀。
壁爐上有一麵鏡子,蘇明安也借此看清了自己的麵貌——紫色長發流逸於肩頭,眼眸如同寂滅的冷火。
——是司鵲·奧利維斯。
看來,這《無翼的天堂鳥》又是司鵲的作品。
旁人對司鵲寫的故事一字難求,即使散儘家財也買不到這位最強創生者寫下的隻言片語,蘇明安卻總是抽到司鵲寫的故事。上一個故事講述了司鵲被分食的經曆,這個故事又要講述司鵲的什麼經曆?
蘇明安視線掃過,這是一間溫暖安逸的房間。看來此時司鵲的處境還算安全,還沒淪落到被分食的境地。所以,現在應該是在分食劇情之前?
“劈啪。”
壁爐的火焰旺盛燃燒。蘇明安看見鏡中的自己表情淡漠、眼神陰鬱,那是一種……對手中之物非常不滿意的表情,幾乎算得上嫌惡。
“無趣的人設、乾巴巴的劇情進展、無意義的冗雜鋪墊……”他聽到自己在自言自語,也就是司鵲在自言自語:“這種東西,隻配燒掉。”
他手指微鬆,手裡的草稿紙輕飄飄地墜入火中。
……司鵲要燒掉什麼東西?
不行,不能就這麼燒掉。
蘇明安立刻操控自己的手臂,利用【國王】身份的劇情微調能力,撈住了這張草稿紙,防止它墜入火中。
“……嗯?”他聽到自己疑惑地發出聲音:“我為什麼會救回這張草稿紙……奇怪。”
看來蘇明安微調過劇情後,司鵲能感受到怪異之處。這相當於……他們在暫時共用一具身體。
不過,司鵲沒有再扔第二次草稿紙,而是漫不經心地把它放在了旁邊的櫃子上。趁此機會,蘇明安掃了一眼這張草稿紙,看看司鵲到底寫了什麼東西,居然這麼想燒掉。
草稿紙上寫了滿滿幾段文字。
……
【編號:人設-0013】
【身份:貧民窟孤兒】
【大綱:他有一個很照顧他的裁縫姐姐。詳細強調這位裁縫姐姐的善良與溫柔,她渴望孩子們都得到幸福,並經常帶回一些美麗的野花,簪在孩子們衣服上,教導孩子們做人要善良。
然後在恰當的時機(比如姐姐為每個孩子織了一件新衣服,她露出幸福的微笑,把禮物悄悄放在每個孩子門口時……)
給她安排死亡。
死亡結局要美麗、合邏輯、感人。可以是姐姐為了保護孩子,被上層種族殺死。也可以是荒誕滑稽的死亡,比如僅僅是衝撞了一位貴族,她就被貴族身邊的騎士殺死。且可以讓她最喜歡的孩子看到全過程,並且插入回憶殺,讓人想起姐姐過去的那些美好的點點滴滴,再和姐姐死去的模樣作對比……
最後,定格於磅礴的大雨中,滿身是血的姐姐倒在地上,懷裡仍然抱著孩子們的衣服。她露著僵硬的微笑,似乎是看到了孩子們穿上新衣後長大的樣子。
這個時間節點,安排“人設–0013”這個角色出場。他曾經是最乖巧聽話的孤兒,在善良的姐姐教導下,決定好好學習成為騎士,改變貧民窟的現狀,讓每個人得到幸福。但在看到死去的姐姐後,他哭著坐倒在姐姐的屍體旁邊,意識到那些貴族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貧民,自然也不會看重一位低等騎士,他什麼也改變不了。所以,他的人生轉折點從這裡開始。
彌漫著血跡的殷紅大雨中,他將枯萎的野花放在姐姐額頭,隔著花瓣親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