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看著麵前的空白,忽然後撤一步。
卡薩迪亞歪著頭,盯著蘇明安“怎麼不走?你也要我踹你下去?”
“我還是不走了。”蘇明安也笑著說。
二人視線相接。卡薩迪亞的麵具動了動,顏料蠕動的速度似乎變得更快了一些,祂壓低了聲音“蘇琉錦都過去了,你還怕我害你?”
“蘇琉錦確實是過去了,也許他走過去確實能抵達羅瓦莎,但……誰規定我和他會抵達同一個地點?”蘇明安抬起頭,目光驟然銳利,攤開雙手,緩緩向後退
“父親告訴過我,判斷一個人的好壞,要從這個人的目標著手。”
“卡薩迪亞,你的目標是樂子和司鵲。但你送我回去把司鵲踹掉,這一行為既不會讓你獲得樂子,也讓你見不到司鵲。”
“你根本沒有任何理由送我回去。你我不過幾麵之緣,你不可能為了我而打破司鵲的計劃。”
“我猜,根本不是司鵲讓你接我回去吧。直播間裡他的演講如火如荼,沒有絲毫要讓號的意思,怎麼會讓你來接我?”
“你想讓我徹底消失,讓我再也無法登陸司鵲的號,這樣司鵲就能一直出現在羅瓦莎。”
“至於蘇琉錦,是你用來放鬆我警惕的道具。這個單純的水母大帝,當他毫無心機地走在前麵,很容易誘惑我跟著他走進去。”
“而你根本沒能聯係司鵲,從始至終,卡薩迪亞。”
“這一切行動,把蘇琉錦接出來,還有現在送我們回去……都隻是你的個人行為。你想在羅瓦莎強行留下司鵲,為此不惜讓我消失。”
“前麵的空白,我一旦踏進去了,就會出事,對嗎?”
蘇明安的一席話說完,空氣裡很安靜。
一滴一滴顏料落在地,滴答,滴答。卡薩迪亞低著頭,全身的色彩糊成了馬賽克。這似乎是祂心情低沉的體現。
然後,祂輕聲開口
“……怎麼就那麼聰明呢。”
“你們都是一樣的原初,他就比你笨,最後落得那樣的結局。”
“你要是……自己乖乖走進去就好了。也省的我動手。”
祂七彩色的手捂著臉,露出半截揚的血紅唇角,似乎在笑。滴滴答答的顏料在祂的麵具流下,濕了一地。
蘇明安迅速看了眼周圍,遠處隻有零星幾個玩家的人影,這裡太偏僻,建築都空著。
他早就發覺了卡薩迪亞態度不對,其實沒什麼判斷理由僅僅是因為樂子人不可能這麼正經,乖乖巧巧地幫人乾事。
“你想在主神世界動手?這裡禁止直接攻擊。”蘇明安說。
“是不能直接攻擊。”卡薩迪亞托著臉笑,手指在空氣中畫了個圈“隻是一陣微不足道的清風。”
下一瞬間,蘇明安不自控地向前走了幾步,身後吹來一股強風。
他並不慌張,直接發動空間位移,瞬間拉開一段距離,那狂風卻緊緊追著他,宛如一隻無形的大手拉扯著他的腿腳,一步一步把他往邊緣拽。一旁的卡薩迪亞垂手而立,臉被麵具遮住,蘇明安卻仿佛能看到祂幽深的視線。
祂在等待蘇明安法力值耗儘,隻要蘇明安離不開這片區域,就遲早會被吹進空白。
“……除掉了我,你以為司鵲會高興嗎?”蘇明安淡淡道。
卡薩迪亞的聲音已經不再墜著歡欣“至少,你消失後,司鵲還是司鵲,而不是一個被頂號的消失者。羅瓦莎隻需要一個主人公,他是,你就不能是。否則,必然會有另一人身的光輝變暗。”
“羅瓦莎不需要作為配角的司鵲奧利維斯。自從你出現在羅瓦莎,他就在羅瓦莎的故事中消隱,隻在偶爾幾個小節出現過一會。即使出現了也都是和你對話,徘徊在主線之外,淪為了故事中的附庸我無法忍受。”
“把你的位置讓出來,讓他大放光彩。主人公隻需要一個,蘇明安。”
皮靴擦到空白邊緣,拉出一條長長的擦痕,蘇明安再一次發動了空間位移,法力值再度下降。
他試過呼喊老板兔,但沒有動靜。也許剩下的主辦方達成了什麼協議,沒人乾涉卡薩迪亞的行為。
卡薩迪亞靜靜看著,祂專門選在了這種極其偏僻的主神世界區服,就是為了無人能幫到蘇明安……嗯?
“我靠!快看!”
突兀的叫聲響起。
遠方,沒什麼人的街道,竟然有玩家注意到了這邊。
卡薩迪亞感到驚愕……不可能,這邊太遠了,那群玩家到底為什麼會看向這邊……
祂疑惑地抬起頭,忽然望見蘇明安的頭頂,頂著一係列燈泡般顯眼明亮的大稱號
新手關卡第一人,第一玩家,梅開二度,梅花三弄,二階先鋒,巔峰競技,大四喜,三階先鋒、四階先鋒、五階先鋒、魅力之星、弑神者、nr……
……好多人啊。
一排排大字列在一起,燈光熠熠,亮瞎人的狗眼,千米之外都能望見。
在玩家眼裡,這些稱號就像閃光彈一樣顯眼,他們看不清字,卻能看到極亮的光,不禁紛紛湧了過來。
……
至今,蘇明安仍不清楚自己哪裡暴露了。直至他遠遠聽到了這麼激動的一聲:
“我曹!那就是第一玩家啊,真是夠明顯的,頭頂著那麼一大塊!”
蘇明安的表情,略微僵了。他調出係統鏡子,照自己,緩緩移。
……而後,他看見了晃在自己頭頂的,宛如網遊一般的稱謂:
第一玩家
明晃晃,金燦燦,麵積比他的頭還大,就這麼頂在他頭頂,像個巨大的電燈泡。
……
從前,蘇明安被這個稱號拖累,被狂熱粉絲們圍追堵截,在他的要求之下,老板兔才添加了是否隱藏稱號的選項。
這次,他直接巧妙地利用這個設定,把稱號打開,頓時,頭頂的一係列稱號,亮瞎了卡薩迪亞的狗眼。
卡薩迪亞萬萬沒想到,蘇明安會想出這種奇奇怪怪的招,簡直莫名其妙。
與此同時,那些玩家也終於完全看清了這邊的事,紛紛大呼小叫
“什麼情況!?”
“怎麼有人在打架?那個不會是羅瓦莎的樂子惡魔吧,五顏六色的?”
“旁邊的是誰……太亮了看不清。”
“啊?我靠,我們不會撞見了大事吧,我要錄屏下來發論壇!”
眼看人越來越多,卡薩迪亞視線微沉。
祂能使用這種間接手段針對蘇明安,是因為蘇明安現在狀態特殊,蘇明安的遊戲p還在羅瓦莎,而卡薩迪亞恰巧是羅瓦莎人,可以鑽空子視作“羅瓦莎副本的內部鬥爭”,而不是“主辦方之一在針對一個玩家”。但這些休閒玩家就不一樣了,他們是完完全全的純血玩家,和羅瓦莎扯不半點關係,祂不能對他們動手。
卡薩迪亞盯著蘇明安。
祂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如果蘇明安活著,司鵲就一定會走一條犧牲的道路……那一點也不樂子,一點也不好笑。
唯一能製止司鵲的辦法,是讓蘇明安消失,司鵲就不得不活下去。司鵲隻要活著,祂就會收獲越來越多的樂子,晉升之路再無阻礙。
望著還能堅持一會的蘇明安,又看向湧過來的玩家們。
一邊是近在咫尺的希望,另一邊是深淵。
來不及了,不,不,不。
不能讓司鵲消失。
祂必須要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