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北平熱的出奇。
連洋車夫都不太敢上街,生怕中暑。
酸梅湯鋪子和冰行的生意倒是越來越好,不過老百姓可用不起冰,酸梅湯也不能整天喝,隻能儘量中午的時候休息,傍晚涼快的時候再乾活。
可有些活計,你不乾,有的是人去乾。
正陽門的西貨場,每天因為搶著中午的時候卸車,都要熱死不少人。
監工會隨意的把這些屍體拉出去,然後自然會有下一批吃不上飯的苦力填補這些空缺的崗位。
街頭巷尾的柳樹都被曬得蔫蔫巴巴,為數不多的幾處公共水井,總是擠滿了人。
有趕車的老漢著急,給牲口喂了涼水,拉車的牲口被激炸了肺,躺在地上不斷喘息。
老漢難過的直哭,本來日子就不好過,現在又死了牲口,這可該怎麼辦?
有人說,熱的這麼離譜,是兵戈之相。
南邊的確打的難解難分。
安慶早就丟了,上個月底,南下的鬼子圍了潯陽,然後一路向西逆流而上,一路試圖渡江向南。
那位為這場會戰押上了一百萬人。
鬼子再一次“賭上國運”,幾乎把能送到華中的兵力都送來了,足足二十五萬精銳,試圖一舉打垮南邊的抵抗力量。
第一百零一師團和106師團沿著南潯路向前進攻,很快,他們將領略到那位“老虎仔”的厲害。
與此同時,西南邊的一條重要公路通車了。
圍繞著這條公路,將誕生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二條胡同。
“都留神腳下,注意點門框,對,對,往前往前。”
鈕三兒指揮著冰庫送冰的工人,小心翼翼的把大冰塊抬進林宅。
最近開始,每天上午他都會來送一次冰。
來太早了不行,後宅有女眷,不方便。
前不久鈕三兒買了幾個大號的冰鑒,得有一米多見方,正房、臥房等地都擺上。
每天冰庫的冰送來,都就放在冰鑒裡,能涼快一整天。
這種大塊兒的冰都是河冰,冬天,河凍上了,冰庫的人就把這些冰割成一大塊一大塊的,放在地窖裡或者專門挖出來的山洞裡。
到了夏天,這些冰就能拉出來賣了。
還有一些小型的冰塊,這是用來吃的。
河冰不能吃,太臟,路邊上那些便宜的酸梅湯,有用河冰做的,客人吃了上吐下瀉,甚至有因此丟掉性命的。
這些小冰塊都是北平製冰廠產的,用的是泉水。
這家製冰廠本來是王雨生開的,他叔叔是軍閥王德賢,當過北湖省的督軍。
後來被鬼子接管了,改成水產株式會社北平冷凍廠。
再後來,這家廠子生產一種汽水,叫北冰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