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街的地段相當好,在內一區,就是後來的東城。
這條街以後會改名叫北總布胡同,和東西總布胡同組成著名的文化人住宅區,住過不少名人。
所謂的總布,實際上是總鋪,時間長了,把字兒念白了,就叫總布胡同。
鋪是以前保甲製度下的一個單位,坊是一個大片區,類似於街道,坊下麵是牌,類似於社區,牌下麵就是鋪,就類似於小區了。
每個鋪也有管事兒的,叫鋪頭,還有工作人員叫火夫,總鋪,就是管好幾個鋪的小機關。
林澤跟宮本去看了看,這地方果然不錯。
原本是一個旗人家的,分東路院西路院,挨在一起,都是三進的宅子,二進院有花廳,三進院是後宅,還帶一個小小的後花園,抄手走廊、垂花門什麼的一應俱全,總算有個大戶人家的樣子。
林澤問這一套宅子得多少錢,宮本大手一揮,說都他媽哥們兒,什麼錢不錢的,這就把房契送給你。
林澤也沒跟他客氣,現在北平城裡房子不值錢,當然,對於普通人來說,這麼一套宅子的價格肯定還是個天文數字,但對宮本這些人來說,就不值一提了。
既然決定要搬家,肯定得收拾收拾,改造改造,比如這套宅子就沒有小澡堂,還得重新弄一個。
鈕三兒負責這事兒,他乾的起勁兒極了,因為等搬過來以後,一進院的倒座房會有他一間。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當長隨不住在主子家的倒座房裡,算什麼長隨!
房子維護的很好,倒不需要大拆大建,鈕三兒安排人把地磚全起了,從西山拉來上好的青石雕花條磚,這邊鋪一個五福臨門,那邊鋪一個魚穿蓮葉。
又弄來幾個大瓷海,擺在各處,既能養魚觀賞,還有防火的作用。
然後加高了院牆,花廳加了二層,二層是木結構的,周圍綴著縵子,夏天的時候,在這納涼飲酒,是一樁雅事。
到了西曆的九月二十一,也就是閏七月的二十八號,鈕三兒找了好幾個先生查黃曆,都說這天適合搬家。
然後收拾了原來宅子裡的家什,浩浩蕩蕩搬進新家。
臥房裡,林澤看著博古架上什麼漢玉,什麼宣德爐,什麼官窯瓷器,什麼田黃印章。
“鈕三兒,這都咱家搬來的?”
鈕三兒認真的點點頭,“好些人送來的,他們都說是咱家的,我都造了冊了。”
林澤接過來一看,好家夥,什麼人都有,從轄區裡的商戶,到駐巡所的巡長、警署的科長、副署長,再到廳裡的同事,甚至連憲兵司令部的同事們都湊份子送了禮。
小鬼子把這一套學的挺全乎啊!
既然是搬家,自然有許多人來賀喜。
來賀喜了,總要留人家吃飯。
林署長向來講究,除了在二進院擺了十來桌上席以外,從一進院一直到外麵的街上,還擺了幾十席。
送八百一千的不嫌多,送三塊五塊的不嫌少,甚至有個拉車的,說是受過林署長的照顧,跑來送了二十枚大子兒,咣咣咣磕了仨頭說了幾句吉祥話,人家沒好意思留著吃飯,鈕三兒硬是按著在街上席麵上坐下了。
車夫感動的直掉眼淚,鈕三兒勸道:“這位大哥,你放心的吃,敞開肚皮的吃,你能想著署長,署長就不會虧待你,你今天要是不吃,署長知道了非得怪罪我不可!”